龙心甚悦,忽见梓侬跌跌撞撞的进来,面色惨白如鬼,也不及参拜,呼呼的喘著气,还未说话,面上两行清泪先落了下来。
完颜绪大为诧异,这四个爱婢跟随他多年,皆有处变不惊之能,如今竟成了这副样子,可见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素衣,因为婚後,自己就把梓侬派去服侍素衣了,莫非是他发生了什麽。想到此处,心中大骇,忙离座而起,扶住梓侬,沈声道:“发生了什麽事,你莫要惊慌,慢慢说给朕听。”
梓侬泪落如雨,呜咽难言,只是将手中拿著的一纸素笺递与完颜绪。
完颜绪心中疑惑,接过来打开看时,只见上面是一首小词,写道:
“漏几转,惊得烛灭酒醒,犹觉五更寒。梦回漠南,尚余马蹄声远。秋风吹得江南雁,乡路已断情未断,便折翼处,犹有声喉婉转,豪气冲天。
一生愿,辜负纵横少年,不觉华发添。月何多情,还照故国栏杆。眼前分明旧相识,哪堪他志殒心残。回首来路,无非一蓑烟雨,万里河山。”
那字迹完颜绪再熟悉不过,分明是素衣的亲笔,他心中冰凉一片,这阙词分明是说要振奋精神,重整河山,光复大齐,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素衣竟会这样做,看向梓侬,见她这才一点点恢复了素日的冷静,哽咽道:“一个时辰前,奴婢和宫女还有侍卫们,尽皆中了迷香倒地,醒来时便不见了公子,只有桌上这一纸素笺,奴婢不敢耽搁,连忙拿来呈给皇上,到底要怎麽做,还请皇上早拿主意。”
完颜绪失神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素笺滑落,他面上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只喃喃道:“好素素……你……你瞒的朕好苦……真不愧是大齐的好臣子,朕的好皇後……你……你……”他只在这里自言自语,梓侬又是担心又是焦急,正没法处时,忽见梓豔走了进来,看两人如此情形,忙惊异问道:“怎麽了?” 见完颜绪不答,她又回身问梓侬,梓侬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梓豔上前捡起那纸素笺,只看了一遍,已是面上变色,高声道:“来人。”立刻有两个小太监进来听命,她冷静吩咐道:“传郁将军觐见。”
小太监领命而去,这里梓侬急道:“梓豔,你干什麽,宣郁将军做甚,皇後娘娘不见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何到宣扬起来,何况皇上还未下令呢。”
梓豔冷笑一声道:“你跟了皇上这麽多年,只因被这个素衣迷惑,大事临头竟也这样无用起来,这素衣分明是心存不轨,用这些日子把皇上迷惑住,待稳住了皇上,他这才周密策划,与同夥里应外合逃了出去。他到最後,连句话也不肯对皇上说,只用这阙词倾诉自己被俘的屈辱凄凉和光复河山的雄心,这样无情之人,你还对他抱什麽期待幻想。”说完转向完颜绪道:“奴婢早劝过皇上,立这样一个坚贞不屈的人为後,十分不妥,奈何皇上迷恋他,不为所动,如今到底应了奴婢的话,皇上不说派人追捕,只在这里痛心伤怀,这……这哪里还是我梓豔的主人,是那昔日傲视天下,带领金辽百姓一雪前耻的英明君主完颜大王呢?”
“梓豔……”梓侬早情急的喊了她好几遍,却如何能阻止於她,忽见完颜绪慢慢的抬起头来,惨笑一声道:“好,说得好,真不愧是我完颜绪的婢女。”说完自梓豔手中拿过那阙词,一双手仔细的抚摸著那光滑的页面,喃喃道:“素素,朕对你倾心相恋,真诚以待,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看,无论是金辽也好,大齐也罢,那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是天下所有金辽和大齐百姓的,朕只以为你了解了这份心思,慢慢的放下了心结,谁料想竟然还是看错了你。上一次你利用朕的信任,险些以死殉国,这一次你同样利用了朕的信任,逃离了皇宫,要光复大齐。难道你就能坦然的与朕在战场上相遇,拼个你死我活吗?你为什麽要将朕的真心踩在脚下,狠狠的践踏,你这样对朕,你的心里一点都不痛吗?一点都不痛吗?”
梓侬听了他这番话,早已忍不住啜泣起来,梓豔却是面无表情,忽闻外面人报说:“郁苍将军求见。”完颜绪静静的用手抹了抹眼角,再抬起头时,面上已是波澜不兴,看了梓豔和梓侬一眼,沈声道:“宣。”
郁苍沈稳的脚步声越接近,梓侬的心就越乱,怎麽办,皇上宣郁将军,显然是要有所行动,可是公子……公子……,在内心里,梓侬并不打算接受素衣逃跑的事实。
“臣郁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著话音落下,一道矫健高大的身影跪在了完颜绪的面前。
完颜绪默默看著这个自己最得力的臣子之一,曾经他也是坚贞不屈,可是投降後便对自己忠心耿耿。而素素呢,他至今也未说过投降二字,所有的一切俱是被自己逼迫而成,或许,这样的结局自己早就应该预料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