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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商彦起身离开的瞬间，苏邈邈呼吸滞住，心口跟着蓦地一疼。</p>

她脸色刷地白了下来。</p>

脑海里迅速回忆起齐文悦之前描述的场景。</p>

救护车、地上的血、被染红的担架……</p>

有那么一刻，苏邈邈只觉得脑内一片空白。</p>

她几乎想都没想，便撑着长凳要起身去拦。</p>

“商彦！”</p>

“——”</p>

女孩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一把重锁，瞬间拉住了男生的身形。</p>

商彦回身。</p>

而不远处长凳边，苏邈邈腿上疼得根本撑不住身，刚站起就往旁边摔。</p>

商彦瞳孔微缩。</p>

他本能地箭步上前，伸手直接拉住女孩儿的手，把人捞了回来。</p>

重新扶稳，商彦脸色阴沉。</p>

“你不想要腿了！”</p>

“……”</p>

苏邈邈被这一凶，本来就压不住疼得厉害的生理性眼泪，立刻在眼眶里打了个转。</p>

乌黑的瞳仁委屈又忿闷地睖向男生。</p>

商彦被女孩儿湿漉漉的眸子一盯，身上八米一的气场瞬间掉到底。</p>

扶着女孩儿后腰的手都不由地松了力道。</p>

沉默地对峙两秒。</p>

商彦薄唇微动，再开口时眼底戾意褪尽，语气满浸无奈。</p>

“小孩儿，你干脆气死师父好了，嗯？”</p>

苏邈邈哽了一下。</p>

几秒后，她微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发软。</p>

“我想……坐回去。”</p>

商彦依言，小心翼翼地托着女孩儿的后腰把人搁到了长凳上。</p>

他刚起身，就感觉上衣的尾摆被轻拽了下。</p>

商彦低头。</p>

一只细白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深黑背心的下边沿，而手的主人低着头，栗色微卷的长发松散下来，垂在女孩儿白皙的脸庞两侧。</p>

花瓣似的唇抿得有些泛白。</p>

不知是不是疼得厉害。</p>

商彦无奈，只得伸手握松了她的手，然后重新屈膝，半蹲跪到女孩儿低垂着的眼前。</p>

黑色微卷的眼睫压在白皙的眼睑上，已经被强忍的泪沾湿了。</p>

“……”</p>

商彦呼吸滞了下。</p>

像是被人在气管里塞上了一团棉花，那窒息感让他闷得心肺都跟着撕疼。</p>

刚压下去的戾意又翻上来。</p>

只是这一次，女孩儿似乎格外敏感，甚至不待商彦有什么神情上的变化，她就伸手按在了男生的手肘上。</p>

“你别……”</p>

女孩儿的声音有些惊慌，漂亮的鹿眼抬起来，瞳仁乌黑潮湿。</p>

商彦深吸口气，压下所有暴躁的负面情绪。</p>

然后他低声说：“我什么也不做。”</p>

“……”</p>

苏邈邈不安地看着他。</p>

商彦抬高手，蹲在女孩儿面前摸了摸她的长发。</p>

“我只陪着你。”</p>

四目相对，持续须臾后，女孩儿似乎终于从对视里得到了足够取信她的东西。</p>

她慢慢松下那一小口气，重新低下眼。</p>

目光掠过半跪在身前的商彦，黑色的长裤上印着一只娇小的鞋印。</p>

苏邈邈憋了憋气，小声：“……踩脏了你的裤子……对不起。”</p>

说着，她微微躬下身，努力想伸出指尖去帮他蹭掉黑色长裤上的浮灰。</p>

细细的手指尖被人一把攥住，拉回去了。</p>

商彦叹气。</p>

“只要你现在别乱动，等你腿没事了，让你踩着玩都行。”</p>

苏邈邈怔了怔。</p>

小腿上一直绵绵不断传来的麻木痛感，似乎就在这几句话间，便轻了许多。</p>

而两人之外，其余围观的学生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了。</p>

亲眼见证着商彦从沉默到爆发，又从爆发刹那间重归沉默……</p>

像是比360度的过山车上，头朝地的最顶端都来得恐怖。</p>

毕竟方才商彦走向褚铭两人的瞬间，所有人都以为，传闻里那件再可怕不过的血腥场景，就要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重演了。</p>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样状态的商彦，竟然只被女孩儿一句话，就能硬是从疯狂的边缘拽回来。</p>

而不少人复杂目光的落点位置，站在褚铭身后的新队员脸色惨白。</p>

“褚……褚队长……”这失手的新队员的声音都有些打颤，“怎么、怎么办……商彦他是不是不会放过我了……”</p>

“……”</p>

褚铭眉头深锁，没有急着说话，只沉默地盯着篮球场边长凳前后一坐一跪的两道身影。</p>

在今天之前，他早便听说过高二一班那位学弟的威名。</p>

只不过对于传闻这种没人见过真相的东西，他从来都是不相信的。</p>

——直到刚刚。</p>

在那望过来的像是已经剥离了人性情绪的眼眸里，他第一次对自己过去的不相信感到怀疑。</p>

“三中商阎罗”，原来真的可能不是一句玩笑或者谑语。</p>

……</p>

真的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p>

“现在不要招惹他。”</p>

褚铭稍侧过身，低声对已经惊慌得六神无主的新队员说。“等确定被你砸伤的学妹没事了，我领你去给人家赔礼道歉。”</p>

“好的……好的褚队……”</p>

褚铭：“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看看那个女孩儿的情况。”</p>

“嗯……谢谢褚队。”</p>

两人说完，那个新队员就迫不及待地跑掉了。</p>

褚铭转回身，目光有些忧虑地看向长凳上的女孩儿。</p>

很快，三中医务室的老校医就拎着出诊的药箱子赶过来了。</p>

检查了一遍之后，校医松了口气，摘掉了眼镜。</p>

“没什么大问题，放心吧……也没伤到骨头。”</p>

“……”</p>

商彦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p>

目光可及的地方，女孩儿的小腿脚踝位置已经青紫地肿起来，和腿上的纤细白皙相较，更是衬得无比糟糕。</p>

老校医似乎读懂了商彦那个发冷的眼神，无奈地站起身。</p>

“这个小姑娘身体条件比较差，我看又是敏感体质，用力大些都能在身上留下红印子。——所以现在这伤处才会看起来这么恐怖。”</p>

老校医顿了顿，又有些不赞同地开口。</p>

“你这个学生也是了，总这样瞪我干嘛，检查会疼这是多正常的事情，这伤又不是我给她弄出来的对不对？”</p>

旁边请来老校医的队员，刚好也是之前听见师徒两人“亲密”交流过的人，此时闻言尴尬地打了个哈哈。</p>

“不好意思啊医生，这女孩儿是我们彦哥的宝贝徒弟，他那是心疼得厉害。”</p>

“……”</p>

老校医眉毛抖了抖。</p>

盯了商彦几秒，他转回头问：“这是商彦？”</p>

“哎……？哦，是。”队员忙应下。</p>

老校医闻言，二话不说，从出诊药箱里拿出了消肿止痛、跌打损伤的外用药，连着无菌棉花棒什么的，一起搁到了长凳旁边。</p>

“你们自己上药哈，没问题别再找我了。”</p>

说着，老校医拎着药箱子，离开的速度比来时还快。</p>

走出几米去，还听得到他嘴里念念叨叨的。</p>

“得亏问了问，不然待会儿上药真弄疼了，还不得把我这一身老骨头拆喽……”</p>

“噗——”</p>

请老校医来的队员没忍住笑出声，只不过立刻回过神，又自己捂嘴憋了回去。</p>

“……”</p>

商彦扫了他一眼，俯下身去，撑住女孩儿坐着的长凳。</p>

“我送你回教室，还是回培训组？”</p>

女孩儿想了想，仰起脸儿看他，“……下节英语课有默写，我们回教室吧？”</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