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除了桌上的那一行字,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风渠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血色干涸了很久,看上去颜色都慢慢变淡了,应当至少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他把这些线索一点点的罗列起来,有了一些思绪,想了想,问一旁的少年道,“你如何看?”
少年轻描淡写地开口,“只有他是自己上吊死的,死了有十几年了。”
他垂眸看着,脑海里浮现出来一道人影,眸中带着讽刺。
十几年村里居然没有人来收尸,院子里杂草长的都此人还高了。
沈风渠说,“先去地宫一趟,看看颛碧珠还在不在。”
如今越来越感觉,他们这回可能拿不到颛碧珠了。
月色洒在地面上映出来一层银光,他们沿着村子一直往南边的方向走,南边尽是荒芜的废墟,上古遗迹遗留下来的巨石带着一层闪烁光亮的表层,在夜晚熠熠生辉。
沈风渠找到了地宫的入口,门口几道三清圣咒,黄色的符纸映着朱色,确实是被封了。
他捏了一道诀去解,符咒被弹了回来,旁边的少年在一旁看着,沈风渠有些不好意思,不能在徒弟面前丢脸。
他轻咳了一声,月照剑变了出来,一道雪白的锋芒扬了过去,“嘭”一声,地宫的门直接四分五裂。
一阵灰尘从里面飘过来,沈风渠朝一旁侧侧站在了徒弟旁边,说,“走,进去吧。”
少年看他一眼,拿出来一根蜡烛,点燃了,在黑夜里映出来一片火光。
火光外面还有一层浅浅的黑色结界,保证通风不让烛光熄灭,又不至于行走时烛光忽闪忽现。
地宫是方形的建筑,他们先是走了一截非常长的楼梯,然后到了底下的正殿里,里面有侍女雕像,侍女手里握着火炬,沈风渠把火炬都点亮了。
一个接一个的,火光不断的跳跃,不知道何处吹来一阵风,风里带着凉意,映在侍女的脸上带着一抹亮光。
侍女眼珠低垂,神色看起来似悲似悯。
沈风渠感觉背后毛毛的,看了那些侍女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到侍女的眼珠子仿佛转了一下。
他瞪大了眼,再看的时候侍女又是低着头了,只是嘴角仿佛微微的扬了起来。
沈风渠心想太离谱了,真是邪乎,前面的少年走的有些快,他上前握住了少年的手腕,“慢些。”
前面的少年放慢了步伐,冷淡的眉眼扫过来,“害怕?”
沈风渠确实害怕,但是他不能在徒弟面前丢人,他握紧了徒弟的手腕,想了想,向下一点点的,牵住了少年。
“师尊牵着你,地宫里容易走散。”
他与少年十指相扣,明显的感觉到少年僵了一下,似乎想要甩开他的手。
沈风渠才不愿意放开他,他握紧了徒弟的手,“方才在外面怎么说的?要听师尊的话。”
少年气息变得有些抵触,一会儿又没那么抵触,总之十分别扭,起初连指尖都僵硬着没动,后来一点点的,回握住了他。
温热的触感传来,沈风渠有些想笑,少年依旧在他身边冷着脸,但是仔细注意的话就会发现,整个人都是在微微不好意思的。
“这座地宫,便是为了荜阙建的。荜阙是菩提转世,他在人世渡化无数人,后来得道成圣。”
而这些侍女,其实都是男生女相,因荜阙在凡世是男魂女身,所以造的便都是着女装的男子,是荜阙的另一种映射。
他们走到前面是一面墙壁,墙壁上刻着巍峨栩栩的壁画,沈风渠让少年向前把蜡烛递了递,看的更加清楚些。
上面画的便是荜阙,荜阙是女子形象,黛眉杏眼,一双眼里清澈澄明,一身素净的九叶莲纹袍,气质纯洁出尘,眼底仿佛怜悯着红尘万千。
这壁画在凡间流传的很广,讲的是荜阙割肉喂鹰的故事。荜阙出生贫寒,少时寒窗苦读,长大之后随佛法不停地做好事,遇到各种苦难都不忘初心,受到伤害依旧一心向善,渡化伤她之人,最后普化成圣。
沈风渠沿着看完了,感觉有一些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他的目光落在壁画上的荜阙身上。
上面画的是有人诬陷荜阙是妖僧,因而绑她在刑架上受真火灼烧。周围是漫天的灼热火光,衣衫被真火灼烧成了灰烬,暗夜的黑与深色的红交织在一起,荜阙面上依旧是微微笑着的,目光仿佛透过墙壁传过来,带着温和的慈悲。
少年在一旁冷淡道,“荜阙又唤心间佛,你若是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会被魇住。”
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想得到的东西,很容易被迷惑走不出来。
他话音落了,旁边的男子没有回应,顺着看过去,身旁的人紧紧盯着壁画,身形一动不动,已经被魇住了。
楚临渊,“……”
他也看向壁画,指尖微动,心底最想要的东西……
对上荜阙的双眸,他最想要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是不会被迷惑住的。
没等他收回思绪,周围换了个景象,在沧澜峰那人住的房间里,他看到了床榻上的人。
他的师尊躺在床榻上,一身月华白袍微微散开,双手被深紫色的藤蔓束缚住,冷白的指尖微垂,看到了他,绝色的脸上带了些许浅浅的欢喜。
藤蔓不知道钻到了哪里,男子脸上一点点变得绯红,咬唇看着他道,“渊儿,师尊错了……今日饶了我好不好……”
他看着男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恶念升起,眸色一点点的变得深沉,下意识低声说了句“不好”。
…
沈风渠一直看着那双眼睛,不知不觉地便被吸引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壁画也消失了。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沈风渠愣了一下,他这是被壁画魇住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试着向前走了一步,眼前又转眼变了个景象。
周围变成了沧澜山,就在一指峰里,他看到了徒弟。
少年依旧是面容冷淡,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身月华白袍,手里握着玄色长剑,腰间挂的有一枚红缨玉佩,身姿清冷绝艳。
仿佛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年侧过脸来,微微抬眸,琉璃珠一般的眼底尽是柔和。
少年唤了他一声,“师尊。”
那一声在脑海里久久不散,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沈风渠回头神来,又回到了地宫里,面前是壁画,周围漆黑一片。
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沈风渠注意到身旁的一道黑影,伸手要去碰少年。
“楚临渊?”
沈风渠话音落了,突然一道力气袭来,他被用力的抵在了墙上,背后是成佛的菩提,两旁是垂眸敛思的侍女,少年朝着他压了过来。
他对上少年眼底的一片暗沉,愣了一下,然后感觉到少年指尖的薄茧覆在他的后颈上,带着些许轻微的疼痛。
沈风渠莫名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轻轻推了少年一下,没能推动,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息若有若无地扑洒在他耳侧。
他感觉微微有些别扭,开口喊他,“楚……”名字没叫出来,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唇上覆上两片温凉,少年趁他愣神,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鼻尖传来少年身上的冷香,沈风渠不知道徒弟这是怎么回事,他被亲的有些晕头转向,抬眸的时候对上少年的眼底。
少年眼睫微垂,远处微弱的烛光映出来,眼里仿佛只融了他一个人。
远处侍女眉眼低垂,火光仿佛映在少年的眼底,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滔天情欲。
沈风渠被那情欲灼了一下,少年扣紧了他的手腕,和他十指相连,动作一点点的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亲吻他。
少年眸底温柔,去亲他唇上的伤口,亲他的嘴角,轻吻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