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惯性,不小心撞到他怀里。听他轻轻抽口气。
林玉婵赶紧离远点,自己掌握了平衡,问他:“伤口还疼?”
苏敏官绷紧了眉,忍过那股劲,才哑声说:“比你拿盐水冲的时候好多了。”
还记仇呢。
好在这里是江中,不是大海。没有汹涌巨浪,江岸也离得不远。
没多久,炮击声渐渐弱了下去,看起来战事进入尾声。太平军夺来那艘军船,很显然不太会用,放了几炮,随即被清军截住,转弯转得急,迅速倾覆,搁浅在岸边。
晨星淡淡,江边的水师民船察觉到火轮倾覆,也纷纷驶过来救人。
不少落水的船员乘客也找到漂浮物,也管不得什么位分尊卑、男女之防,拉拉扯扯的互相救援,嘴里叫着救命,拼命向外滩方向游去。
林玉婵左右看看,正想从水里找个能当桨的东西,忽然看到一个大木箱摇摇晃晃地漂近,而且那木箱上似乎伏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只是双手紧紧扣着木箱边缘,手指关节惨白。
木箱慢慢进水,他一点点往下滑。
林玉婵心中一凛,第一反应是伸手下探,试了试床板的吃水深度。
苏敏官事不关己地看着,淡淡评论一句:“女菩萨又要发慈悲了。”
她讨好地一笑:“要是这板子撑不住,咱再把他扔下去。”
苏敏官冷冷看她一眼。林玉婵朝他坚决点头。
他生在鸦片战争的泥沼里,和《南京条约》同龄。他见多了世情黑暗,遇事谨慎是本能,林玉婵特别理解。
她来大清才半年,三观已经被冲击得七零八落。要是让她在这里生活一十八载,她觉得自己肯定得变成资深反社会。
但至少现在,她心中还是残存着一些天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