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歇业。反正客户大多是洋人,周日得去教堂。
但她也没闲着。管容闳借来周六出版的《北华捷报》,每条消息细细研读,重要的新闻记笔记。
这年头没有电子产品,也没有发达的信息,很多消息靠人口耳相传,传着传着就变味。相比之下,她还是更信赖白纸黑字的报纸——尽管是外资办的报纸,内容和立场都并非完美,不过已经算是难得的消息信源。
林玉婵偶然也想过,如果能有中国人自己办的中文报纸,该多好呀。
可惜办报有风险。不光是会赔钱——大清文字狱盛,违禁词一大堆,稍不注意就踩雷,被官府查禁算轻的。
洋人有治外法权,这才能想说啥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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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来,又是头晕眼花。
周姨看着她都纳闷:“夫人,我是奴婢,您是主人,您这每天过的,不能比我还累啊。”
林玉婵学容闳,给自己弄了个躺椅。此时她也不顾形象,四仰八叉躺在竹椅上,有气无力地说:“知道我累,您给我拿个毛巾擦擦汗呀。”
周姨赶紧给她递去个毛巾。
总算当一回万恶的封建地主婆,享受一回丫环伺候……
并没有感觉太爽。
周姨又给她拿件衣服盖着,闲闲说道:“夫人啊,其实你这样累,何苦呢?奴家说句僭越的话,您这脚没缠,可大好人生不能因此毁了。上海人新派的多,肯定有不在意这些的,以您的资质品貌,嫁个好人当太太享福,不比如今这么累死累活的强?做生意是男人家事,咱们做女人的,做什么非要和他们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