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玉婵是年轻女流,也闹不出事,商议片刻,收了钱。
还好心提醒:“送药可以,小心染病。”
林玉婵飞快请奥尔黛西小姐出面,去临近几家教会医院请了几个中国护士,带一些药。
半个钟头,来了六七人。
官差摇摇头,一脸看死人的表情,打开后门,把这几人放了进去。
护士们紧张万分,用布蒙面。
林玉婵在生物课上学过,霍乱是饮用污染水源造成的消化道传染病,不通过空气传播。但看着身边护士如临大敌的样子,也用手帕蒙了鼻子。
刚系好手帕,猛地身后有人叫:“林姑娘!恩公!”
一脸雀斑的小女孩黄鹄蹒跚跑过来,哭着抱住她的腰。
几个护士大叫:“喂,别碰她!”
林玉婵鼻子一酸,用力将黄鹄搂住。
“她没病,不会传染我。”
黄鹄呜呜大哭。
对她来说,孤儿院里虽然粗米布衣,但有玩伴,有保姆,没有喜怒无常的爷爷,是她小小一生中难得的欢愉时光。不料欢快没几个月,暴民闯进,胡乱打砸,她也挨了好几下打。后来那些嬷嬷保姆更是全被抓走,黄鹄想,我又被抛弃了吗?
她死死搂着林玉婵不松手,肩膀耸动,哭得变音,指着身后的一座大棚。
那是博雅公司的棉花加工厂房。已经被愤怒的百姓砸得稀碎。库存的一点棉花不翼而飞,木质轧花机全都肢解,被人拿回家当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