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眼睁睁地看着一盆盆血水从房中端出,郑岚掌心的血色晕染的更深,只是这次不再是从吴景晨身上沾染到的血迹。

“少爷?!”右一惊呼,“您的手?您怎能这样伤害自己,若是吴公子知道他拼命将您保护的好好的,您却如此不珍惜自己,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郑岚倏然将拳更加收紧,片刻后又无力摊开,无声嗤笑,“你说的对,我不能让他的心意白费,你去前院给我要点伤药包扎吧。”阿晨把我护得好好的,可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却是阿晨受伤啊。

从吴景晨受伤开始到现在,右一终于又听见他家少爷开口说话了,却在听见那嘶哑破碎的声音时差点哭出声来。

悄悄抹了抹眼角,右一闷声找来伤药和细棉布轻手轻脚为郑岚包扎起来。

打好结,右一刚要退到一边却又听到了郑岚的低声自语,“我只是掐破了掌心就这样疼痛,阿晨却被刀刺得那样深,他该有多疼……”

话到后来,已然带上了泣音,让人听了就心里一酸,右一更是不敢抬头,生怕一看到自家少爷伤心的表情就也绷不住留下泪来。

“少爷,我给您搬个椅子来您坐下歇息一会儿吧,等下吴公子还需要您照顾,您可不能累趴下了。”右一缓了缓温声劝道,从吴公子被送到药堂来之后,这一个时辰,少爷便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似生了根似的,腿脚可怎么受得了。

郑岚置若罔闻,自虐似的任站着一动不动。阿晨还在房间里,生死不知,他怎么配有心思坐下休息。

阿晨受了那样重的罪,都是拜他所赐,他只是站一会罢了,及不上阿晨万分之一的痛苦,哪里用去休息。

想着,郑岚痛苦地合上眼。若不是他任性,为了贪恋那一时的快乐而不顾阿晨特意的警告,非要和阿晨一起走回家,又不允许护卫跟得太近,阿晨怎会为了保护他被狗急跳墙的陈渡远伤到!

郑岚永远都忘不了被推开后看到的那一幕。

男人周围一米随着声声尖叫瞬间空了出来,只余捂着腹部的男人失了力缓缓跪倒在地,鲜红的血液止不住地从他指缝间流出,也刺红了他的眼。吴景晨英俊的面孔上向来温柔的表情因为疼痛狰狞起来,面白若纸,大颗大颗的汗珠瞬间涌出,布满额头。明明痛苦到极点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却在听到他惊恐的尖叫声时努力撑开眼睛向他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来。

“小岚,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有给你回答呢……”

想着,郑岚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与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重叠着,更显悲意。

阿晨,阿晨……明明疼得浑身冒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为了安抚自己强撑着不昏迷的阿晨,在自己两手捂着伤口都还止不住血害怕大哭时努力伸出手搭在自己手背安慰的阿晨,即使在前往医馆的路上就昏迷了嘴里还下意识呢喃“小岚别怕”的阿晨……

阿晨既然能死而复生,这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吧……若是不能,郑岚看向房门勾起一个浅笑,阿晨是自己认定的夫君,他去哪儿,自己自然也要跟到哪儿去才是。

又是一阵让人担心到快要窒息的等待,除了送药送水外都闭合着的房门终于彻底洞开,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擦着汗跨过门槛,还未站稳,就有两道身影闪电似的扑了过来。

“大夫,阿晨怎么样了?!”

第五十七章 莫非天眷

老大夫行医多年, 对病人家属的心情颇为理解,春芳堂又是郑家的产业,郑岚也算是他的东家, 老大夫观其神色已是大悲之兆,若是再不得到确切的消息,怕是要损耗心神,因此也不磨蹭, 回答道,“吴公子的伤已经止住,只是夜里可能会发烧,只要能褪去醒来便度过此劫了。”

郑岚的心随着大夫的话先是一喜,然后就又被后半句牢牢束缚住,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您是说, 阿晨他, 现在还未脱离险境……”郑岚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眼底全是惊惶与恐惧。

眼前的少年仿佛遭遇暴雨击打随时都会凋谢的花, 身形都开始摇摆起来,老大夫觉得若是他敢点头,这位还尚年幼的家主就会当场昏死过去。

老大夫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怜悯, 但怜悯归怜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老大夫轻轻颔首, “是。他还未脱离危险。”

郑岚纤弱的身子又是一晃, 向来挺直的脊背也像被压弯了似的,瞬间塌了下来,整个人被一种沉重的情绪笼罩着。

老大夫心中叹气,已经准备等人撑不住倒下去该开什么药房了,右一也紧张的护在郑岚左右, 随时准备接住这个脆弱的少年,但郑岚的软弱也只出现了这一瞬,一眨眼就又重新挺直腰杆,坚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