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手里婆娑着茶杯,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太子,轻笑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李承乾咬了咬牙,沉声道:“父皇明鉴,此事乃是儿臣与房俊、于志宁二人商议之结果。”
撒谎是肯定不行的,只能这般含糊其事,希望父皇不要追究。
御书房内的地龙烧得很热,空气略有一些凝滞,使人很不舒服,幸好窗外雪粉纷飞,一片片芦花一般大的雪花扑扑簌簌飘摇而降,将庭院里的假山、栏杆、甬路都慢慢铺满,使人望之心生清凉。
李二陛下沉默了好久,方才幽幽问道:“意欲加强东宫之武力,将其收缴麾下,如臂使指……太子,你此举意欲何为?”
李承乾觉得自己往后必须加强锻炼一下体魄了,身体太胖,心脏负荷太重,没遇惊吓紧张之时便觉得呼吸困难,着实难受。
白胖的额头渗出汗珠,字斟句酌,缓缓答道:“儿臣既然被父皇册立为太子,自当拥有太子地位相符之冠冕仪仗,儿臣自己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可外界难免因此有诸多揣测,进而诋毁父皇之用意,更会危及社稷之安稳。”
说实话,这大抵是李承乾长这么大头一回如此大胆的在父皇面前说话,说得还是这等隐含不忿的事情。
您既然册封我为太子,那就得给予我一个太子应得的地位与尊重,否则您就干脆将我给废黜了。不能整日里将自己心底的犹豫顾虑都表现在脸上,如此这般,让外界如何看待我这个太子?
正因为你一次次的犹豫,这才使得青雀、稚奴都认为有了机会,意欲染指储君之位。
我跟您讨要东宫六率的指挥权,就是想要巩固自己的储君地位,您今日若是不同意,那么必然明日就会再有“易储”的谣言传出去,甚至于“废黜太子”的谣言都未必不可能。
储君不稳,则社稷不安,您到底是想要闹哪样?
……
李二陛下面沉似水,半晌,忽然展颜一笑,语气轻松道:“你这个孩子啊,在为父面前总是这般束手束脚、战战兢兢,为父已经答允了你,又岂能改口反悔?只不过是有些意外,所以询问一番而已。罢了,如今你是太子,东宫六率理应由你统御,为父再不插手,随着你自己折腾去吧。来来来,一起尝尝这东海的螃蟹,是何等膏肥味美。”
外间几个内侍已经将膳食端来,放在餐桌上。
李承乾赶紧道:“喏。”
起身来到案几前规规矩矩的坐好,雕漆的案几上用白瓷彩釉的大盘子盛放着几只硕大的清蒸螃蟹,蟹壳被蒸得通红,几样精致的素菜,还有一壶烫好的黄酒。
父子两个便对坐享用着膏肥味美的东海螃蟹,偶尔呷一口黄酒,李二陛下也时不时的谈起太子儿时的趣事,浑不见平素严厉的模样,倒是更像一个寻常的富家翁,气氛很是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