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熏蒸,阳光正烈,畦田里的卤水波光粼粼,因为含盐量的不同在阳光下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居高眺望,可见一块块畦田有如宝石一般煜煜生辉。
无以计数的盐丁、民夫在盐田之中接受技工的指导而劳作,木板制作的耙子将雪白晶莹的盐粒一堆一堆汇拢起来,整整齐齐、洁白细腻。
盐池的复工有条不紊、蒸蒸日上。
数千军队严阵以待、虎视眈眈,“三法司”将盐场的账簿翻了一个底朝天,一笔一笔核查清楚,结果封入木箱交由房俊保管,再加上与河东世家私底下的协议……三管齐下,河东世家下达严令,务必让门下子弟密切配合房俊,不得有一丝一毫怠慢。
新任“河东盐池榷盐使”王福郊心愿得偿、志得意满,任何事都要事先征询房俊的意见,而后一丝不苟的贯彻执行,在快速恢复盐池产量的同时,也给自己赢得了一个“忠犬”的绰号。
兢兢业业、唯命是从,使得其余世家子弟上升无望,难免心生嫉妒、私底下造谣诋毁,而王福郊对此听之任之、不屑一顾。
“忠犬”又怎么了?
这天底下想当狗的人比比皆是,却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若无出众的业务能力、卓越的眼色行事,送上门白给人家都不要……
担任“榷盐使”将盐场大权执掌于手中,不仅对于龙门王氏是一个跃升档次的机会,对于个人来说更是无法估量的巨大影响,给日后进步积攒下更多的人脉与政治底蕴。
再者说来,房俊代表着中枢,自己为中枢效力天经地义,怎地就沦落至“犬”的境地?
不过是好事之人嫉妒使然罢了,无需理会。
……
官廨之内,王福郊事无巨细的向房俊汇禀当下盐场各种事务,每旬产量、盐丁人数、后勤采买、食盐储存……每一项都数字精确、一丝不苟,无视一旁正在喝茶的刘祥道、戴胄、张亮三位大佬,对郑玄果鄙夷的目光更是视之不见。
房俊颔首夸赞:“王兄果然处事稳妥、心思细腻,将盐场交付你手,我很放心。”
王福郊笑容可掬:“越国公谬赞了,与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相比,下官还差得远,还需紧跟在您身后多多学习,也能多多为您老人家效力。”
房俊觉得自己缺乏成为“佞臣”“权臣”的潜质,面对如此阿谀逢迎的时候很难做到处之泰然,强忍着心中不适,笑道:“不必如此,你是朝廷任命的‘榷盐使’,是为帝国、为陛下效力,你我皆一样。好好经略盐场,我会向陛下与中枢奏鸣你的功劳。”
王福郊连忙点头:“多谢越国公拔擢。”
谄媚怎么了?
河东世家素来以天下名门自居,然则自南北朝以来虽然屡屡有族中子弟出仕为名臣,却只不过寥寥数人,尤其入唐以来更是被关陇门阀死死压制,空有治国之能、却无报国之门。
若是没有一个坚挺的靠山,如何能够进入中枢、如何能够掌权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