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荒原上的夜寒冷异常,若不是没有足够的水汽,大漠都要覆盖上一层白霜。
如此酷寒之地,生命的迹象越发减少,大漠中一片死寂,只偶尔石砾微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也不知是风声还是哪位地底来客制造出的动静。
远处营地已经安静了下来,似乎刚刚那场热闹已经散了,但篝火没有熄灭,火光一闪一灭,在大漠中清晰可见。
在大荒原中露营,火焰是一刻也不能熄灭的,有火的地方才有生命。
沙沙沙——
地面摩擦声。
两个青衣童仆走在大漠中,其中一个提着一具尸首的脚——那是那具尸身唯一一只脚——在地面拖行。
“行啦,就扔这里吧。”
行至一块大石前,一个俊童仆道:“这种腌臜东西,扔哪里不是扔?要我说没有都别必要特意扔出来,往哪里一塞,一晚上难道就臭了?我们走了他留下就行。”
“大概是不想和这种东西同在一个营地呆一晚上吧。早上起来还能看到不碍眼么?”另外一个童仆,也就是危色认真的回答,“这种东西不但不配呆在营地里,也不配放在术器空间里,曝尸荒野也是便宜他了。”
那俊童仆抬头看了对方那平平无奇几乎木讷的脸,道:“连你也有如此外露的恨意?倒也少见。”
危色微微低头,道:“抱歉。”
俊童仆笑道:“抱歉什么?切肤之痛,还不许人喊疼么?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倒是我的不对了。他是考虑的比我周全。譬如凡是要在大漠中行动,都要咱们一起,不能单独行动。我还觉得他小题大做,难道你我的本事还怕谁么?现在看来,荒原中还真是藏着不少危险。”
他说着,缓缓转过身,面对身后那块石头,道:“别藏了,出来吧。”
危色一脸平静,也不只是早就有所察觉还是面瘫没表情。
稍微静了一静,从石头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尚未看清面目,就看到了她一头几乎融于夜色的灰色头发。
紧接着,借着俊童仆提着的灯笼照出来的些许微光,她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身材娇小,相貌端正的女子,她的五官其实很端庄,仿佛那些文静娴雅的大家闺秀,但眉宇间有一个掩不住的野性,似乎藏着足以杀人的锋锐。
她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娇柔,道:“小女……”
不等她继续说,那俊童仆直接打断,指着脚下的尸首道:“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看到此人,你就该知道,他早把你的底细卖的干干净净,你休想再哄骗我们,玩什么化妆潜入的把戏。你要动手就试试。”
他身子站得笔直,似乎并没有摆出出手的姿态,但其实早已蓄势待发,将精神和身体调整到了巅峰,随时可以发动。
旁边的危色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占据了斜侧方的位置,与同伴形成掎角之势。
双方沉默下去,沉默,即是对抗。
他们在互相判断对方的实力。
危色并没有能判断出灰发女子的实力,只凭着训练有素的危险感知,感觉她实力在自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