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交九,北风如刀,飞雪如箭。
这一日凌晨,就下起了细密的小雪,到了上午,天还混混沌沌的,似明非明, 雪却越下越大,指头大的雪片狂飞乱舞,打着百草折地,万物生灵抬不起头来。
东山郡北,九皋山前,已到了边荒之地。
朝廷的官道修至山南及春城, 再往北就没有官道了,只有泥泞的土路。供零星出山的山民和入山的行商往来。
在山口一条土路旁,有一座客栈。
在这山野之地, 这客栈规模可不小,前面两层楼五间门脸,酒饭俱全,后面两套院子,一套做客栈供行人落脚,另一套做货行,供来往商户就地卸货,买进卖出,做个中转。一个客栈便顶寻常一个小镇的行市。
能在山野之地维持这么大一座商号,这东家自然不同寻常,客栈上明晃晃的挂着“玉海号”三个金字,很有气派,但招牌陈旧,字迹也不复往日的灿烂金色,显然这买卖也算不得兴旺, 不过是勉强维持罢了。
大雪中, 路上行来两匹马, 马上乘客一高一矮,头戴斗笠,身披披风,全身裹在风雪里,马蹄踏碎雪泥,步步艰难。
眼见客栈在望,那高个子道:“今日至此休息一下吧,这个天气没法上山。”
矮个子答应一声,声音稚嫩,还是童音。
两人在客栈前翻身下马,客栈有个伙计老头迎出门来,颤悠悠牵过马,道:“客爷里面请,里面有雅座。”
两人掀开棉布门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斗笠上的积雪遇热融化,化为水珠沿着边缘流淌下来。
客店大堂也有伙计,却是个中年妇人,衣裳虽是粗布的,却浆洗得十分干净,看起来干净利索,上前为两人摘下斗笠,卸下披风,笑道:“客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脱下披风,两人露出相貌,高个子是个英武青年,矮个子真是个小孩儿,也就是十二三岁模样,唇红齿白,斯斯文文,有几分书卷气。
那青年道:“先拿点热黄酒和姜汤,再下面条。本地的山货野味,有新鲜的就上。看情况再说晚上住不住。阿昭,还有什么想吃的?”
那少年摇头道:“没什么,不要姜汤了,太辣。我也来点酒。”
那青年呵呵道:“不要姜汤,来点儿果子茶。”
那老妇一一应是,将两人带到楼梯,道:“两位,楼上有雅座。”
两人正要上楼,突然背后有人道:“两位,是从合阳来的吗?”
那少年一愣,虽然没出声,脸上已经带出来:“你怎么知道?”
那青年混不在意道:“伙计,你们店里常驻有算命先生?来人就给算一命,这个服务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