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消息已经放出,不管是对六道,还是对剑皇。”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慕紫轩却立时心领神会。“看来你这次探病,是把病人探死了。”
“我的猜想没错,范无疆师叔是内奸,亦是这次刺杀师尊的主谋,而他这么做的动机,你猜对了。”
“不意外,被道扇剑冠逼疯的,他不是第一个。”慕紫轩语气平淡,没半点波澜。
纪凤鸣却没他这么坦然,叹道:“和道扇剑冠生在一个时代,已是注定悲哀,若想再悲哀些,就是和他们做同门。早听你说过这话,今日才体会到此言中的无奈。”
“你该更早体会到,要知道,如今的纪凤鸣,在一些人眼中,一如当年卫无双。”
慕紫轩所言,纪凤鸣又岂会不知,他同门虽多,却总有疏离之感,直到遇上慕紫轩这个同类,才算交上了第一个交心的朋友,可口上却不承认,道:“有吗?我怎么觉得我人缘甚佳,颇得师弟妹爱戴。”
“所有师弟妹对你的爱戴都集中在你那左飞樱师妹一人身上了吗?这样说我倒是相信。”慕紫轩调侃一声,又将话题扯回:“说回正事,你对剑皇又放出了什么假消息?”
“范师叔死前,我将他的传讯纸鹤放出,并对他说,他费尽心思所要传出的消息是假,我师尊不在朝阳峰,而在金鞭岩。我说得时候,恰好剑皇在场。”
慕紫轩闻言后,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啧啧,你种没良心的事你也干得出来,枉剑皇前辈费尽心思替你师傅寻来安全的药材,这样还换不来你的信任?”
“正是因为不信任,所以才让他寻药材。若加入正天盟后第一件事就出师不利,连几项药材都带不回,堂堂剑皇怕要沦为笑柄,难在正天盟立足,若药材出了问题,他更有洗不清的嫌疑。所以只有他带回来的药材,才最是安全。但却并不意味着就能让我放心。”纪凤鸣说着,又暼向慕紫轩道:“更重要的是,分明是你提醒我要小心防范剑皇,怎又成了我的错!”
“我可没有,别瞎说!”慕紫轩翻翻眼皮否认道,“我只是说,我们送天女前往锦屏山庄,不过半日就被人盯上,袭击者十数人皆是近身搏杀的高手,用得多是刀、斧、锏、短戟等短柄武器,但释初心大师斩断了他们中人的一条手,却发现那是一只握剑的手。所以,我由此推论,可能有一股势力在潜藏在青城山,对我们的动向掌握的很清楚,且本身实力雄厚,可以在半天内就调动安排十数名高手,精擅近身搏杀的战技,而且最擅长的武器极可能是剑。有提及半句和剑皇及春秋剑阙有关的?没有吧?所以你又诬赖我!”
见他正话反说,纪凤鸣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听你这么说,看来真是我多心了,想想也是,春秋剑阙身为十大派门之一,却不像其他十大派门一样自重身价,全无保留举派加入正天盟,而剑皇身为当世之巅,前辈高人,亦能甘做慕盟主副手,这是何缘由?定是出于对六道恶灭所作所为的愤恨,出于惩邪匡正的决心,出于对慕盟主的支持拥戴!这样吧,我这便给剑皇前辈道歉,并向他吐露真相,争求谅解,告诉我师尊不在朝阳峰,也不在金鞭岩,他真正藏身的位置是在……”
慕紫轩连忙叫停:“停停停,可别说给我听!剑皇试探完了,又冲着我来了是吧!”
纪凤鸣笑道:“我哄弄谁,也不敢哄弄你正天盟主,只是你正天盟若连我师尊在哪都不知道,六道打来时,我依仗谁来守护师尊?”
“别!这次我只在前面替你发号施令,正天盟真正的指挥权交你,你说让我们守在哪里,我们就守在哪里,哪怕守得是块石头,也定守得滴水不漏,不让六道恶灭越界半步!”慕紫轩初说时还有调笑之色,说到最后已是落字铿锵。
“多谢,还有剑皇那边,劳烦替我遮掩,为让他安心,我说了知晓我师尊真正藏身处的还有你、素宗主、释初心等几人,你可莫与他口风不一,被看出破绽。”纪凤鸣嘱托着,可说完此话,面色又微微一沉,不豫之色一闪而过。
慕紫轩察觉他这一瞬变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纪凤鸣摇了摇头,略显疲惫道:“只是觉得心中愧歉,方才我还义正言辞的指责范无疆师叔,现在看来,我与他也无甚区别。剑皇前辈这次出关后,所做每一件事都是在助我万象天宫,可他做得越多,我对他防范越深。原来剑皇于我,便如师尊于范师叔,只要有这等人物在身边,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依然让人坐立难安……”
慕紫轩拍着他的肩头安慰道:“别想太多,我知道本心赤诚,怀疑他人对你亦不好受,但剑皇在你我出生前便已成名,且素有雄心,若非春秋鼎盛之时遭逢宇文锋挫败,折其锋芒,如今修界局势怕早已全然不同……对这等人物,为了你师尊安全,再怎么防范也不为过。”
“是啊,为了你师尊安全,再怎么防范也不为过……”纪凤鸣跟着念了一遍,似在说服自己,再抬头时,面上迷惘之色已然掩去,又恢复过往淡然自信。“要说的就是这些,告辞了。”
慕紫轩也不虚礼相送,只拱拱手道:“沿途清风朗月,莫忘细赏,过了今夜,青城山怕又要不得安宁了。”
“咯—吱——”洞府石门开启又闭合,将两人身影隔绝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