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浒满心都是仇恨。
他的家族,他的子孙,全都完了!
最令人愤恨的,是杨浒用来凝聚分|身的天材地宝里,属于他本人的血脉原本就不多,而在后来的不断淬炼中,他更多是将这具分|身当成法宝,所以虽然变得很强,但留下来的那丝血脉,即使再度找人繁衍子嗣,那可不再是他真正的后代。
也就是说,如果杨家所有人都被杀死的话,那么他杨浒的血脉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存在了,他会彻底的断子绝孙!
杨浒是旁支,甚至只是旁支里的私生子,从小到大受过很多嫡支的欺凌,如果不是资质够好,甚至杨家都不会理会这么一个外室的儿子。身世的卑微让杨浒自卑,资质的优秀让杨浒自傲,也造就了杨浒扭曲的心态。他从最开始的一心想要回到杨家,到后来想要成为嫡支,再到后来将他自己所在的这一支变成嫡支,而嫡支变成旁支,他掌控整个杨家,从此扬眉吐气——可以说,杨家就是他的执念!
他想要让自己的血脉成为杨家最高贵的,而且他也成功了,可是现在,这一切居然都将化为乌有……
无疑,顾佐的做法,戳中了他最羸弱的那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执念,杨浒不会任由后代作威作福太过,惹来那么多的敌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后代去招惹十绝宗,更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情况。但他的执念仍旧是执念,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无法自己逃匿,不管他那些仅存的后代。
杨浒的心中几乎在滴血。
他强忍着自己的冲动,转身就要离去。
但此刻,那任务榜上,再度出现了几条消息,其中一条显露的字迹,一瞬间止住了他的脚步,刺痛了他的眼。
这条任务的内容是:悬赏杨家人皇境强者杨浒的分|身,如果能将分|身抓住,则可以给出十种任务者看中的玄级丹药,且由炼制这些丹药的炼药师承诺,当他突破到丹王境界时,将赠送一粒高品质的地级丹,这承诺在炼药师陨落之前,全都有效。
杨浒心底陡然一惊。
从这信息里他敏锐地发觉——“炼制这些丹药的炼药师”。他不敢置信,难道这些丹药,是一个人炼制的?不是十绝宗的手笔?这样的炼药师,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
杨浒到底不是愚蠢之辈,他知道既然暗楼发出这个消息,就说明小心上的言辞是属实的,也就是说,他们杨家遭逢这样的危难,都是因为一个炼药师而已?
如果是十绝宗出手,他还能承受,毕竟那是个庞然大物,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但是一个炼药师,居然也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杨浒想不出那是个什么人,而他所能想到的,最近得罪的,也不过就是他反手打杀了十绝宗的一位天骄而已。
那位天骄的实力只在合元境,居然能让这么恐怖的玄级炼药师,不顾一切地为他复仇吗?还有化血殿主百万战奴分布天下,寻找他杨浒的踪迹……要真是他打死天骄之过,这尊天骄的天赋,又会恐怖到何种地步!
杨浒心乱如麻。
他不知该期盼炼药师与十绝宗是一伙人,还是希望这是两拨人了。如果是前者,那被他打死的天骄的价值,他难以估量,如果是后者,那么他同时得罪了两方,就更加……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后,杨浒悄然退去,隐藏起来。
但是,为了打探到足够的消息,每一天每一天,他依旧会变换各种装束,来到暗楼。
这一天,消息再度改变。
更还有一则附属的言辞,是那位炼药师留下的。
杨浒的眼瞳骤然收缩。
他知道,这是最后通牒,如果他还磨磨蹭蹭不肯现身,那么到了最后的结果,就一定是他杨家最后的血脉也都消失!
这是正大光明的逼迫,可这样的逼迫,却让杨浒不能不重视,不能不……前去十绝城。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一个转身,就朝此城传送阵中而去。
杨浒的内心,还抱着微薄的希望。
如果,这次过去,可以说服那位炼药师放他一把……他愿意成为那位炼药师的追随者,替他效命。
一个死去的天骄,再怎么有天赋都是虚妄,而他本尊曾达到人皇境,如今实力也不弱,只要资源足够,更是可以很快恢复。
他的价值,应该比那死人重要才是。
·
清河楼。
这并不是一个酒楼,也不是一座花楼,它靠在江边,只不过是较为古老,却也因为年代久远而保存下来的“景点”罢了。
在这附近有大片桃林,桃林中有桃花迷障,对很多武者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被十绝宗占据后,也成为了经常有宗门弟子来此招待朋友的“踏青”歇脚处。
不过,这一座小楼却在半个月以前就被一个人包下了。
这里的名气不小,所以价格并不会太便宜,但是来到这里的人付出的东西却是一粒无暇玄级丹——这样的价码,别说是在这里包一两个月,哪怕是包一两年,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此楼高约二十丈,在上面的亭子里,盘膝坐着一位身着黑袍之人,他的面前有一座丹炉,正在炼制一种丹药。
在黑袍人的身后左右两侧,各站立着一位人皇境入门的强者,从他们的形貌来看,应当是某个奴族的成员。而能用得起人皇境奴族的势力,最低也是白银势力——他们究竟来自何处,就毋庸置疑了。
只是,这两人什么也没说,黑袍人也没露出面目,谁又能说他们一定是十绝宗的人呢?
而既然不能确定,就不能说有些事情一定是十绝宗做的。
在此楼的栏杆处,并排绑着三十多个人,他们看起来多多少少有点相似,即便有些面貌上相似得不多,但是他们的气息却同出一脉,修炼的法门,大多也都是如此。
如今这些人看着年纪都不算太大,神情间却十分颓唐,好像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希望——或者仅仅只是还剩下一丝奢望而已。
这清河楼下,还有不少人,在一些石桌石台上悠闲品茶、品酒等候,他们看起来都带着些兴趣,还有些看着楼中的黑袍人时,眼神正是饶有兴致一般。
他们有来凑热闹的,大多数是对这样的玄级炼药师感兴趣的,都挺想知道这位炼药师大手笔悬赏天下后,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哪怕为此浪费一点时间,似乎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