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贺难与马面约好的两旬之期的清晨了,一行七人各乘一匹骏马从萧山之上下来,目的地自然是马面所说的村落附近。
这七人是萧山阎罗寨中除了牛头以外的全部头领、高层,牛头此时还在贺难手中。马面为了利益能出卖青面阎罗,自然同样也能出卖贺难,所以贺难为了钳制马面,防止他再次反水才把牛头扣在了自己掌中当作人质。
可是尽管如此也没能阻止马面最后背弃他们的盟约——他和贺难约定好一同围歼青面阎罗当然是真的,当时可谓是情真意切,他也早就难以忍受青面阎罗的一言之堂了;不过他面对青面阎罗气势上的压迫出卖贺难也是真的,因为他能感受到他不说实话的结果就是昨天夜里就已经被青面阎罗掐碎喉咙而死了。
“人嘛,要懂得变通。”马面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道,“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
也别管什么寨主不寨主的了,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要是命都没了还要什么自由啊?马面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结义兄弟牛头还在贺难手里呢,当时贺难说得也很清楚,明白:“如果我发现你背叛了我,那就算是死我也得拉你兄弟垫背。”
可是自己的命都要不保了,兄弟的命也就更顾不上了,再说自己才是那个能和贺难联系到的人,若是自己死了,黑白无常他们上哪里去找贺难去?更别提把青面阎罗诓出来了,那贺难的计划也是一样全盘落空。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顾全大局——
“兄弟,对不起了。“马面恶狠狠地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所以说人在拜把子之前得好好想想,宁学桃园三结义,不效瓦岗一炉香啊!碰上马面这样可以同甘却不能共苦的结义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昨夜之事说来也颇为有趣,青面阎罗只是缓缓走到了马面边上,马面就吓得差点尿裤子了,接着就把自己和贺难的计划一股脑地全给交代出来了,连同参与这次谋反的人员名单以及细节都一字不差地复述给青面阎罗听。
这马面如果年轻的时候有这个记忆力,考上举人做个小官光明正大地鱼肉百姓岂不是易如反掌?也不用落草为寇天天提着脑袋玩命儿了。
看来压力的确能激发出人的潜力来。
青面阎罗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这也是他曾经落魄生活中得到的一大笔丰富的经验之一——慢,就吃不上饭,吃不上饭就要饿死。于是他立即遣人马不停蹄地将各个寨子的头领都从被窝里揪出来,直到后半夜这七人终于齐聚在阎罗寨的大堂中。
“听说你们这些人最近对我很不满啊……”青面阎罗翘着二郎腿靠在自己那张虎皮大椅上,和刚才不同的是他手中那枚铜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武器——黝黑的鬼头铁索。
“属下不敢!”这些人中最为机智的二当家率先跪下,朝着青面阎罗又磕头又作揖。虽然他并不知道马面等人的计划,也没听到最近有什么不好的风声,但是他看见自打自己走进来的时候,马面就已经在那里一言不发直挺挺地跪着,就知道有样学样了,他还边叩边往离马面稍远的地方爬着,意思是与这厮划清界限。
其他人看见二当家的都这么做了,也是照葫芦画瓢,反正是二当家的先起的这个头,自己也跟着跪呗,就算不合老大的心意也得先可着二当家的开始挨骂。
一时间堂下众人的叩首姿态此起彼伏,唯独马面一人跪立不动。
“行了……”青面阎罗看着底下这些人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不少,挥挥手叫他们停了下来。“有谁伙同马面一起的,现在站出来我绝不惩罚。不过,要是没有主动承认被我揪出来的……”
青面阎罗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不主动承认的后果是什么”。“死”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最轻的惩罚——上一任右鬼王的惨状他们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那家伙与青面阎罗对簿公堂之后自知理亏,正欲乞求再给他一次机会,便被铁索一端的鬼头锤打在了脸上,血肉模糊,眼见着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青面阎罗还亲自上手拿了柄短刀活剥了他的皮,死状极其惨烈,就连这些草菅人命的山贼们都不忍直视,心生惧意。
上一任右鬼王的皮现在还挂在他们阎罗寨的旗杆子上呢!青面阎罗偶尔心血来潮还会领着大小头领和喽啰们来到旗杆子底下搞些“睹物思人,忆苦思甜”的团建活动。
如此之暴虐、变态,也难怪马面之前还在贺难面前信誓旦旦地抒发自己的雄心壮志道:“不杀青面阎罗愧对自己这堂堂七尺之躯”,转眼见了青面阎罗本人就已经六神无主屁滚尿流撂挑子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