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绪大吼道:「你不相信素素,难道还不相信朕?别说素素不是妲己西施,朕又何尝就是纣王夫差之类。你竟然如此大胆,梓艳,你太令朕失望了。」

梓艳也不辨白,只是跪下道:「梓艳但凭皇上皇后赐罪,无不相从。」却听完颜绪长叹一声道:「那你为何又改了主意?郁苍既已知道诬陷皇后谋反一事已被那首词败露,又如何肯留那些书生在原地等着朕查,如果不是你,贺坚哪有那么容易就将书生们解救出来。还有,别以为朕不知道,自古文人们是最重气节的,他们既然敢谋反,怎么可能又心生悔改之意,你到底用的什么办法?」

梓艳道:「奴婢不敢居功,奴婢瞅了个时机将许公子送了进去,至于他怎么劝得这些人回头,奴婢实在不知。至于郁大人那里,他的确是将这些人转移了,但奴婢早知他会有此一举,所以一早派人不分昼夜的监视,方能得到这样准确情报,他以为只要他不杀这些人,皇后便不敢说出他来,因此才未杀人灭口,却终于还是给了贺大人机会。奴婢……这样做,只是因为皇上心之所系,再无别由。」

完颜绪又是愤怒又是心痛的瞪着她,良久忽然一挥手道:「你欺君犯上,陷害皇后,罪大恶极,念你服侍朕一场,如今又知悔改,朕赐你全尸,你……你这就去……自行了断吧。」说完背转身去,虎目中泪光闪闪,却是不忍再看爱婢。

梓艳倒平静的很,站起身来,却又再度裣衽下拜,磕了几个头,沉静道:「奴婢去了,风霜岁月,还望皇上保重龙体。」说完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去,募闻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且慢,梓艳姑娘难道忘了吗?你曾说过,只要我重登后位,你的结局是要我来定的。」

完颜绪和梓艳都吃了一惊,不知素衣怎会去而复返,只见素衣从屏风后被梓侬搀扶出来,看到完颜绪,哼了一声,薄嗔道:「糊涂东西,难道不闻法理不外乎人情吗?竟一点变通都不懂,对自己的爱婢也下得了手,终究她也没犯什么大罪。」

完颜绪默然,心道:素素这话可笑,诬陷皇后,这还算不上大罪,倒不知要怎么样才算大罪了。他知道素衣是有心救梓艳,想了一想道:「素素怎么又回来了,你身体还虚弱,回宫养病要紧,这里朕自有主张。」

素衣笑道:「我若定要在这里逆你的意思,恐怕梓艳姑娘心中不快,觉得我的确能魅惑圣聪,不过凡事都有个公理,少不得我要讨姑娘这份嫌弃了。更何况她也说过,只要我重登后位,无论对她做什么,无不相从。」

说完走到她面前道:「我知道你是个刚烈女子,很多事不愿让我知道,在我跟前卖好。但是难道我不会想吗?朔儿那么一个孩子,怎会突然想起去研究那首词,何况那么细微的地方,连我尚不得其解,他怎么一瞬间就找了出来。再说,若非姑娘相助,贺大人又怎么那么巧就知道是郁将军用那些书生相协,还一下子就找到他们。

你让我过来旁听,就是为了释我疑虑,我本来高兴,就没多想,结果回去路上,越寻思越觉不对,完颜尚未遣我,你因何就急着让我离去,你是个心中只有主子的人,焉肯犯这大不敬之罪。如今看来,果然你是不想让我知道你做的这些好事,我晓得你不想领我的情,但是你们主子虽然英明,却也少不得你这样能干的部下,你就真忍心抛下他吗?若说再训练就有了,那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梓艳不语,半晌忽抬起头来,昂然道:「娘娘既知梓艳心意,又何必枉做好人,你的所有苦痛,尽由我而起,就算你不计前嫌,梓艳也没有颜面领皇后的恩典。」

她话音刚落,梓侬已急得跺脚道:「梓艳,你这又是何必,难得……」

一语未了,梓艳凌厉的目光已看向她,沉声道:「梓侬,我们四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人你不清楚吗?」说完在素衣面前跪下道:「梓艳以前冒犯甚多,望娘娘大人大量,从此后尽心辅佐皇上,则梓艳此生无憾。梓艳去意已决,请娘娘成全。」

素衣心知这婢女实在太过骄傲,好言相劝是扭不过来的,转了下眼睛,已计上心来,冷笑一声道:「真是好胆量,好气节,又有担当,只是人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岂是你想怎么样便能遂心的,完颜绪和梓侬都知道,我先前何尝不是要以死殉国,结果又如何?如今你也要一死来赎罪,哼哼,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你的结局既由我来定,我便要你好好活着,用从今以后做的好事来弥补你的罪过,至死方休。你不用以为我是好心,也不用领我的情,实告诉了你,这方是我的报复之道,我受了那许多苦楚屈辱,你轻轻松松一死便算作补偿,我心中岂能气平。」说完看向完颜绪道:「我定要这样,方才能出气,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