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飘在阮椒的前面,挑着一个纸灯笼,鬼火荧荧,衬得她鬼脸一片惨绿。
阮椒慢悠悠地跟着她,一直走到靠山县旧街的一座旧楼前。
李三娘好奇地问:“在这儿有您的信徒?”
阮椒仰起头:“没错了,上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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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楼的年代久远,墙漆斑斑驳驳,给人的感觉更像危房。
阮椒跟李三娘直接飘到六楼,这虚虚渺渺的样子,气氛特别像是鬼……不,这就是个鬼故事。
眼前是关紧的大门,信徒就在里面。
阮椒很平静地来了个鬼穿墙,正看到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前方香炉插着三根香,他自己居然还规规矩矩地行了拜城隍的礼,果然是非常虔诚。不过他嘴里念念叨叨的,显然是一边拜城隍,一边在求城隍。
阮椒侧耳倾听信徒的心愿,露出了老母亲般的慈祥笑容——拜神嘛,都有所求,说不定这就是他开张后的第二桩生意?
少年是这么求的:“城隍爷保佑,让我们家的人别再撞邪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看到鬼影动来动去很可怕的,单只是这样也算了,谁还没做个噩梦呢?可白天也老被鬼打墙就很闹心了,随便条大街就转不出去,知道的人说我倒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路痴呢……”
——哦,这还是个挺活泼的信徒。
阮椒一面听叨,一面观察。
这一观察……
有点不对。
信徒的三把阳火也太弱了,颤颤巍巍、随时要熄似的,这应该是濒危状态啊——对于活人来说,阳火弱呢,是符合常撞鬼条件的,然而越是撞鬼生命力也应该越弱,然后就更容易撞鬼,更削弱生命力,恶性循环,最后生命力弱到不能再弱了,自然翘辫子。可他这信徒的阳火是弱了,生命力却旺得很,也太古怪了吧?
阮椒想了想,还是氪了两块信仰,给信徒望了个气。
活人看风水,看的是宅子的气,而对于神祇来说,肉身就是鬼魂的宅子,活人的运势怎么样,如果从其他方向看不出来,就看看肉身的气。
这一看,阮椒更纳闷了。
黄里透金,富贵发达,运势好得他都要仇富了,这么点阳火能承得住这么强的运势?不过倒是跟这么强的生命力给对上了。
麻烦哪,好不容易有个信徒,居然就是叨逼叨里没讲过课的。
少年还在碎碎念,说到后来,差不多已经是诉苦了:
“咱们家呢,也是挺有钱的,请大师也不知请了几个,可甭管真的假的,全都没用啊……我就跟您说吧,要是家里所有人全都撞鬼,大家一起想办法,那谁也不嫌弃谁,可偏就还有个从来没受过骚扰的——我大堂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性格也特别古板,不知怎么的就百鬼不侵了,全家老小,独他没见过鬼!他听说咱们都撞鬼以后,因为孝顺嘛,他也不跟大伯父大伯母那些长辈较真,长辈们要花大钱请大师,他也忍着让大师们进进出出了,结果大师们没办法,咱家提起大堂哥特殊,大师们也看不出有啥特殊……大堂哥的一腔子火就都朝我这老二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