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一天谢景庭答应他的,谢景庭没有当一回事,他却放在了心上。
兰泽自顾自地说,他没有去瞅谢景庭,自己去摸琴,琴身是整块锻木,应当是上好的木头,带着清淡的幽香,上面有刻字。
这把琴叫做将离,是前朝遗物,听闻是用雪山上的灵木制成,原先失传,后来落入谢景庭手里。
兰泽没认出来这把名琴,他以为被谢景庭随意地摆放在桌子上不会是太贵的琴,上手很随意,拨了两下,能听出来声音很好听。
随着兰泽拨出来第一个音,谢景庭顺着看过去,少年捧着琴神色中带着好奇与兴致勃勃,还有几分小心翼翼和不好意思。
兰泽在讲堂里弹琴经常会有人笑,这里是在谢景庭殿中,谢景庭不会笑他,他从来没有见谢景庭笑过。
这般想着,兰泽略微放松些许。
琴音缓缓地流出,每一个琴音都非常悦耳动听,然而连在一起,却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正殿外守着的侍卫纹丝不动,常卿朝着正殿看了一眼,眉眼若有所思。
谢景庭垂眸看着折子,原先还能看得下去,半刻钟之后,他把折子放了下来。
他一放下折子,兰泽立刻紧张起来,手放下来了,“督主,奴才弹得是不是不大好听。”
兰泽身形单薄,他坐在琴桌后面,瞅着谢景庭略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着,细白的指尖被勒出来几道红痕。
“尚可。”谢景庭好一会才评价,问道,“你的琴是阮江壁教的?”
兰泽摇摇头,他小时候没有接触过琴,娘亲会弹琴,但是弹着不方便,家里倒是有一把旧琵琶。
琵琶他也不会,他没有什么才能,顶多会唱两首小曲。
“不是阮世子教的,那日阮世子还没来得及教奴才,学堂里奴才都是跟着先生学。”
兰泽红着脸道:“奴才不怎么认识琴谱。”
谢景庭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会,问他道:“不认识琴谱,如何记得住曲子。”
兰泽说:“也不算不认识,只是记住了又忘记,奴才只记得大概。”
兰泽略微嗫喏道:“讲堂里经常有人笑话奴才,督主是第一个夸我的。”
谢景庭:“……”
“奴才在殿中弹曲子会不会影响到督主。”兰泽瞅着谢景庭,一双眼水盈盈的,脸蛋通红,傻子才看不出来他说的是反话。
谢景庭没有说这件事,提了另一件事,“兰泽,上回我让常卿找了几本小人儿书过来,你应该会喜欢,可要看看?”
兰泽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常卿把书架上的小人儿书找给了兰泽。小人儿书上都是画的团子,讲的都是先生课上讲的经文,只是比先生讲的有意思的多。
他抱着小人儿书看,视线忍不住地被吸引,没有再弹琴,坐在软垫上一窝便是一下午。
这一日谢景庭忙到好晚,似乎因为那位贺大人过来了一趟。
兰泽看书看的睡了过去,他再醒来的时候,人还在软垫上,自己睡得脖子有些疼。
他指尖摸到了冰凉的布料,鼻尖前是清冽的雪枝香,他定睛一看,是谢景庭的外袍,玄色的衣袍上有雪梅,不知谢景庭什么时候为他披上去的。
兰泽抱着外袍起来,他没有看到谢景庭的身影,问了才知道,谢景庭晚上出勤,不回来了。
常卿不在府上,另一名侍卫送他回去。
侍卫交代道:“国子监那边督主已经和李太傅讲过了,小公子原先未曾接触过六艺,这次小公子不用参加考核。”
原本兰泽还有些困,听到这一句之后,他立刻精神了。他略有些不可置信,睁大一双眼瞅着侍卫,重复了一遍侍卫的话,问道:“当真是督主说的?”
侍卫应一声,兰泽去国子监的路上都觉得轻快了许多,这几日谢景庭都很忙,未曾教他弹琴,他原本还在忧愁之事,没想到谢景庭已经帮他解决了。
兰泽在学堂里,不可避免地碰到阮云鹤,因为他们俩同时被抓,兰泽多少有些尴尬,阮云鹤没有提此事,他也未曾再提过让阮云鹤帮他过先生的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