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太有辨识度,清冽、冷如水击玉。
长央一听便认出是傅照危,她抬起酸痛双目看去,眼前还有些模糊,盯久了才看清他的模样。
这时,傅照危对上她带血丝的眼睛,望见里面有一闪而过的隐光,终于反应过来:“瞳术?”
长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假王仪的元婴是你毁的?”
她之前便奇怪为什么两人同样禁闭一个月。
傅照危:“……是。”
她眼睫湿了一片,很像哭了。
长央却半点未察觉对面的人在走神,睁着发红的眼睛,有些生硬问他:“为什么帮我?”
片刻后,傅照危才回道:“不是你,我同样会出手。”
长央直直盯着他问:“因为你是未来星主?”
也因为他是星主,所以将来她要救他?
长央盯着一处久了,酸胀的眼眶不自觉泛红落泪,她自己并不在意,只在想将来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毁修为去救一个厌恶自己的人。
是星君的责任?
傅照危却匆匆移开视线,落在台阶上,不去看她:“医堂有药水可缓解修炼瞳术的不适。”
长央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正皱眉之际,对方已然转身离开。
“他还挺热心。”昌化冒出来道。
长央:“……”
深夜,长央才回到北斗阁住处,正好碰上平青云从白眉那里过来,这两人估计又喝了坛灵酒,他一过来身边便传来淡淡的酒气,整张脸透着酣红。
“长央。”平青云打了个酒嗝,掏出一堆灵果,“白眉从御兽堂堂主那里顺来的,给你一半。”
“灵酒喝多了,反应会慢。”长央伸手抱过快要掉的灵果,提醒他。
平青云扶着栏杆,甩了甩头:“只喝了几盅,是这次的酒太烈……况且最近也没事,喝点不要紧。”
长央唇抿成直线,片刻道:“上次界崖开放便是临时通知,谁也无法预料星界会突然做什么。”
“哦,下次我们少喝点。”平青云站在外面,被风一吹,终于清醒了点,他歪头见到长央另一只手上的盒子,“你去医堂了?”
长央下意识想将盒子塞进储物袋中:“……用积分买了点东西。”
“买了什么?你是不是哪受伤没好?”平青云觉得不对,她居然心虚了,于是从她手里抢过盒子。
盒子是医堂统一特制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平青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小瓶药水,上面贴了字条,他念了出来:“清瞳水?”
长央只好解释:“我在练瞳术,这只是修复药水。”
平青云关上盒子,将东西还给她,奇怪道:“那你刚刚心虚什么?”
长央面无表情:“你喝醉看错了。”
她只是……接受了傅照危的建议,有些不自在。
“哦。”平青云真信了。
“早点休息。”长央推门进了自己房间。
留下平青云一人,他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自言自语:“酒喝多了确实容易误事,都眼花了。”
……
因为昌化指点,长央开始将精力放在修炼开瞳术上和笔修一道上。
开瞳术初时把握不好,极易伤眼,长央好几天都处于视线模糊当中,靠着从医堂那兑来的清瞳水,滴入眼中,缓解不适。
她的动静被有心人关注,很快传到四处。
“她在修炼瞳术。”容长脸男人坐在椅子上,提壶倒了两杯茶,“蒋兄,请。”
另一旁椅子上精瘦男人握起茶杯,抵在唇边:“什么瞳术?”
容长脸男人:“听说在藏经阁拿了本残书,里面的字已掉得七零八落,她装模作样看了一整天,多半是在糊弄旁人。”
对面站着的柴英光脸色不太好看:“师兄,长央此人行事诡绝,在界崖一副温善模样,转头就杀了一人。如今路齐也死……”
他怯了。
蒋弘飞抬起压着的眉,将茶杯重重磕在桌上,打断了他的话:“她再强也只是金丹后期。”
容长脸男人笑了笑道:“这个金丹后期不久前才杀了你们罗刹宗的元婴体修。”
他啜了口茶,指着柴英光道:“我给了他几件法器,结果还是不安心。”
蒋弘飞冷嗤,翻手拿出一件东西,丢给对面的柴英光:“我要她死。”
柴英光双手接住,低头看去:“这是……”
“噬魂卷。”蒋弘飞目光冰冷,“配合你阵法使用,足将她困死其中。”
“蒋兄费心了,这可是地阶中品法器。”容长脸男人道,“若找不到破卷之法,能困死元婴修士。”
柴英光闻言,心中大喜:“多谢蒋道友!”
“这长央实在嚣张。”容长脸男人转着茶杯,“先是斩杀你们友襟弟子,后又两次对付你们,可惜罗刹宗折损了一名天字修士。”
“别用这种拙劣手段激我。”蒋弘飞呵声,“但她既然敢动罗刹宗弟子,我便让她宗门也付出代价。”
容长脸男人手抵着下颚,若有所思:“不过……我记得星界十年选拔期间,入选宗门会受庇佑。”
蒋弘飞嗤笑:“只是庇佑不遭灭门罢了,没说不准许宗门互相切磋。”
旁边容长脸男人眼底幽光流转,抬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
三张生死状间隔时间不长,尤其前两场,仅有一个月,众人等着看好戏,长央和白眉也一如往常修炼。
眼看着第一场生死战越来越近,只有平青云一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长央你当初怎么想的,非要这么急?”平青云踢了一脚旁边翻长央书桌上废纸玩的白眉,瞪了她一眼。
这只狼妖也不替长央着急。
白眉被踢得丈一摸不着头脑,一脚踢回去。
长央坐在桌前岿然不动
,她在提笔写“破”字,如今已能顺畅写完半边字,习惯天威带来的压力,但越往后越难,她还是没能将这字写完整。
没有昌化分担的区别太大了。
一直到手臂承受不了压力,长央才停下笔抬头:“生死关头,最易突破。”
“万一你……”平青云说到一半觉得晦气,转而改口,“他们赢了怎么办?”
长央按住自己发颤的手腕,眼尾低垂,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来星界,要么变强,要么赴死。”
白眉双眼发亮,跟着嗯嗯点头。
“两个疯子。”平青云无奈叹气,“算了,陪你们疯,我卖掉了那些金丹期的妖丹,换了不少灵石,先借你用。”
长央没拒绝:“好。”
她顿了顿道:“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行啊。”平青云问,“什么事?”
长央看向他:“我想试试开瞳术。”
……
平青云擅长利用卜阵改变运道,将自己变成吉位,长央在界崖蚁穴内感受过他的加持,从雄蚁手里几次逃过。
现下,她想试试开瞳能否发现他改变的轨迹。
这还是平青云头回对上长央,他居然有点兴奋:“那我不客气了。”
长央一点头,平青云就动了。
他脚步一踏,八卦阵盘现于眼前,整个卦盘瞬间运转起来,将他和长央纳入其中。
一股无形的凝滞感将长央覆盖,她抬剑时明显察觉到不顺畅。
“长央,在我的卦盘中,连风都听我的。”平青云乐道。
“我知道。”
当初长央看过他和陈计的对战,知道卜修的打法。
卦盘内有些像当初李知正挥出昆仑道意的味道,能将对手拉入自成的小世界,但卜修的自我域界显然更持久灵活。
长央试了几次,甚至近不了平青云的身。
“在这。”平青云从前方突然消失,又出现在她身后。
这不是鬼烟步的身法,而是平青云无形中改变了方位,调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