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计划用霍延己钓出桑觉的时候,凌根就没考虑过桑觉出现后并逃脱的情况吗?
自然考虑过的。
因此爆炸后,抢救霍延己的时候,凌根让医生在霍延己体内植入了微型定位芯片。
前六天都很顺利,芯片一直有微弱的信号,他力排众议,说抓到桑觉带回霍中将是自己的最后一次任务,结束后他会亲自走进军事法庭,负荆请罪,生死随意。
直到今天早上,突然显示芯片已销毁。
他立刻带人快马加鞭赶过来,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飞行器,周围除了一团已经熄灭的篝火什么都没有。
凌根本不确定芯片是霍延己自己销毁的,但试探地质问后,霍延己竟然反问他在说什么。
他瞬间意识到,至少在今日,在这个早晨,人类信赖敬仰的霍中将,站在了一只小怪物那边。
凌根咬紧牙关:“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可以?”霍延己重复地咀嚼一遍,便抬腿与凌根擦肩而过,“我怎么确定芯片是谁植入的?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又想对我做什么,它的作用是知我于死地还只是定位?”
“……”
霍延己回首,冷冰冰道:“凌中将,一切没进过审批的计划都是阴谋诡计——在我这里不得执行。”
凌根握了下拳头:“就算抛开我的计划,你也明明可以把桑觉带回来。”
“怎么带?”
“你……”将要出口的心思淹没在唇间,甜言蜜语的哄骗或许让一向只为‘黎明’的凌根中将也意识到——太卑劣。
将人类未来寄托于另一个种族个体上,这正确吗?
至少站在人类角度,这不错误。
人类向来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种族以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狼不会在乎羊群是否覆灭,生存与饱腹最重要。至于羊是否疼,是否恐惧与惊慌,都不重要。
人类与狼的区别不过多了一些怜悯,但这些怜悯在生存面前又显得那么渺小。
凌根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转身:“向周围分散搜索!”
“是!”
过来的不止一支军队,还有霍延己的副官松离。
看到霍延己迎面走来,完好无损,松了口气道:“长官,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霍延己问:“张副官怎么样?”
松离面露难色:“还在昏迷。”
霍延己面色冰冷地回首,瞥了眼凌根远处的背影。
他接着问:“林上尉呢?”
松离如实回答:“救援到的时候,林上尉已经没有呼吸了。”
林上尉就是爆炸时副驾驶的那位畸变者,平时很沉默寡言的一名军人。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急功近利,选择成为畸变者,也只是想保护身边的朋友,还有领养自己的老母亲。
可能他此前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霍延己面上仿佛蒙了寒霜:“给足家属补贴。”
“是。”松离道,“长官,我们现在回城还是……”
“不,先去另一个地方。”
两支队伍背道而驰,只有凌根留下一部分人看守在飞行器附近。
越往西走,风沙就越浓郁。
面前的建筑逐渐披上了黄色外衣,偶尔展露一点头角,霍延己戴上防护面罩,衣角被风吹得呼呼后刮。
他握着指南针在废墟站了会儿,确定方向后道:“十一点钟五十米处固定枪绳,先下去四个探路。”
“是!”
这里便是姫枍口中所说,被掩埋的地下图书馆。
短短一个多小时,霍延己仿佛就从虚弱与温情中抽离出来。恶龙的己己消失了,他又成为了人类幸存者的霍中将。
霍延己数着时间:“准备好,三,二,一——下!”
……
桑觉好像还停留在那个吻里。
霍延己让他闭眼,唇上的触感很温柔,霍延己托着他的后颈、箍着他的腰说:“想和你融为一体。”
他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
但暗自想着,不可以融为一体,他舍不得吃掉己己了。
被吃掉的己己只会成为他的一个皮肤,不能吻他,不能抱他,不能和他说话。
他想要吻,想要拥抱,想要水到成渠的浓稠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