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红雁说的话有道理,鲁长风看了看手上翻到一半的资料,纠结道:“要不我们先过去?”
光就他们两个人翻完这些资料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还不如等大家聚集在那个房间,解决完那里的问题之后,再过来一起看。
反正宗祠就在这里又不会长腿跑了,这个村庄里的人也没有想要隐瞒什么秘密,阻拦着他们探索的意思,与之相反,村民们对于他们可以称得上是过分的热情友善,在他们想要询问相关问题的时候都表现的非常积极。
只是他们对于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
村内不用务农的老人们尚且比较讲究矜持或者拉不下脸一直问东问西,孩子们就非常直白了,禹一铭每天被他们缠着讲外面的故事,俨然已经成为了村中的孩子王。
白烬述他们进宗祠之前还有小孩满脸好奇趴在门槛外面,说如果想要找婆婆的话可以等一等她,她现在不在村子里。
鲁长风这幅在外面谁见了都觉得不像好人的长相,在这个村庄内也没有收到过任何异样的眼光,村里的孩子不怕他,老人们也没有刻意约束孩子去找他的行为。
两人在宗祠内翻阅村志记录的时候,几个孩子就在门口嘻嘻哈哈的做游戏,听见鲁长风的问题,白烬述低头看了看手里看到一半的记录,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那走吧。”
门口的小孩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小女孩故作老成的站起来:“哥哥,你们不在这里继续等婆婆了吗?婆婆下午就回来了。”
“我们……呃,吴……吴宗梓?”鲁长风回头看了一眼吴宗梓,在对方稍微点了点头之后才蹲下来回答道,“我们要去找一下其他哥哥,他们在村子外面的一个房子里。”
“村子外面的屋子?”小女孩叉着腰想了想,“我知道!”
“我领你们去!”她往前面跑了几步,回头喊道,“快点快点!”
小女孩跑的方向就是云广给他们坐标的位置,鲁长风比对了一下,在一群小孩期待的目光里只得跟了上去。
村里的路弯弯绕绕,小孩子对路熟,跑得很快,那几个小孩在前面一边跑一边给他们带路,鲁长风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往后瞥,吴宗梓仗着身高腿长在后面慢慢走,看见他回头看自己,挑了挑眉毛做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没……没事。”鲁长风做出一个讪笑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见过的和他奥哥认识的人,不管是佘莫楚,还是以撒,或者说根本不是投资者的晁宥乾,他都能很顺畅地上去套近乎,这个哥那个哥叫的飞起。
但是这次这个自称是斯卡奥队员的吴宗梓,每次他想要开口套近乎的时候,总会潜意识里感觉这个人很危险,最好还是不要太熟的好。
鲁长风进过的项目不多,大部分遇见的队员都是陌生人,但即使是陌生人,没有竞争关系的情况下,在面对接下来需要共处几天乃至十几天的其他队友时,大部分人总是不吝释放出一些善意的。
但吴宗梓很奇怪,他一直微妙地游离在整个群体之外,要是说他没有参与探索和交流,也不是,他知道什么都会说出来,但就是保持着一种礼貌范围内的疏离,浑身散发着我们不熟的气息。
搞得鲁长风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个套近乎的“吴哥”还是叫不出口。
说好的这人是他奥哥派来拉拢他们进入队伍的呢……他倒是拉拢一下啊,怎么转达完斯卡奥的话就完了?
鲁长风默默在心里怀疑了一下自己奥哥,接着就跟着几个领路的小孩们到了云广所发定位的位置。
这个小屋果然是在村庄外面一点的位置,鲁长风他们有村里认识路的小孩来路,到的最早,过去的时候看见云广前面站了一个提着水桶的年轻男人。
几个小孩看见他,一边叫着阿永哥一边跑了过去,被称作“阿永哥”的年轻男人放下水桶,顺手抱了最前面那个带路的小女孩起来:“你爹呢?”
女孩仰了仰头:“地里去了!”
“那你还在外面乱跑,”阿永哥看了看旁边的其他孩子,小声恐吓道,“赶紧回村里去,不让待会你爹看见你跑到外面来又要骂你了。”
“才没有……阿永哥老拿我爹吓唬我,”小女孩嘟嘟囔囔,“是这几个哥哥要来,我不是自己想出来的,我就来领个路。”
“领个路也赶紧回去,”阿永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看你玩的,浑身都是土,不让你们出来是怕你们在外面跑丢掉找不到,村里面安全点。”
“知道啦知道啦——”
几个孩子和村民聊天的间隙,云广小声说道:“这位是甘永。”
他说的应该是这个“阿永哥”的名字。
“我们刚刚还以为这个屋子没有人,进入之后在里面观察的时候,他忽然打开门进来了,这应该是他家的房子。”
“也不能算是我家的房子吧……”村里的几个小孩围着他不肯回去,甘永有些为难地把小女孩放到地下解释道,“我们村里的房子都是建在村内的,这个房子我们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谁建的,反正正好在田里,所以大家都当做白天劳作时的公共休息室来用。”
他一边应付几个小孩的吵吵闹闹一边说道:“因为是大家一起用的,所以村里面每隔一段时间都换一家人来打扫,只是这段时间轮到我来打扫而已。”
“你们几个,”甘永说完这句话,低下头佯装生气道,“再这样的话我要去告状了。”
“别嘛——”
“阿永哥最好啦——”
小孩子们围着他不肯回去,甘永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那个……要不我待会回来再跟你们说吧。”
他被一群好不容易出村,不肯回去的小孩包围,满脸无奈道:“我先把他们送回去,你们先慢慢看,我一会就回来。”
村民的孩子们围着甘永一边笑闹一边往回走,甘永的脸上本来还有着一点佯装出来的怒火,不过很快就在一群孩子中最大的那个孩子王小女孩的撒娇中破功,没好气道:“你们就仗着我脾气好吧。”
一群人笑笑闹闹走远,剩下的四个探索队员们也陆续走了过来,云广大概给所有人说了一下刚刚的情况,无非是他和管红雁发现这个房子十分特殊,好像外形看着很像那天晚上在月色中隐隐约约见到的荒山小屋,结果走近了之后发现真的是。
两个人站在门口发了个定位,又拍了几张照片发进群里,然后抬头就发现了提着水桶和抹布来这里打扫卫生的甘永。
大家寒暄几句之后,甘永说这个房子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建在田中的,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村民们也记不太清有这回事,于是就把这个在耕田中央的房子作为临时的休息室使用。
村中每家每户搁一段时间就会有不同的人来负责这里的卫生,他今天来就是想要打扫卫生的,没想到卫生没打扫成,却还得把村里的这群孩子们送回去。
云广转身给所有人打开房间的大门:“就是这个屋子了,虽然我和红雁都觉得这里和我们那天晚上见到的木屋是同一个,但是出于谨慎考量你们也还是一起看一下。”
探索队员们跟着他走进屋子里,相比起那天晚上在昏暗手电筒灯光和呼啸狂风中略显阴森的房间,现在这个房子看起来就就像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田间小屋一样。
桌子是他们那天围在一起的时候召唤笔仙的桌子,但是旁边的凳子却由四个变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摆放到了桌子旁边。
估计是太久没有人打扫了,除了经常有人使用的桌椅板凳之外,其余地方上面都已经沾上了一层薄灰,房间最后面的架子上面满满当当摆了不少农具,下方一排就是当初白烬述说被调换了位置的酒精灯。
大家看过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在进入这里第一天就展现出惊人观察力的吴宗梓,他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点点头道:“没错,是这里。”
管红雁在旁边十分不见外地坐到了桌子上:“那也就是说,这个屋子就是我们在这个地方发现的和闹鬼圣地中唯一重合了的建筑物。”
“你们那个怎么说的来着……”她想了想,“那什么阵法也得有阵眼吧,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这整个空间的阵眼?”
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吴宗梓。
“我不懂……”吴宗梓爱莫能助地耸耸肩,“你说的这已经是道士的范畴了,我怎么可能会。”
“你难道不是吗?”管红雁莫名其妙。
“你见过哪个道士学物理学的?”吴宗梓说。
“你啊,”管红雁很诚恳,“这年头我们那当和尚都要博士学历,当道士需要学物理也很正常吧?”
“哪里正常了……”许子尘在旁边一边翻禹一铭的手机一边吐槽道。
“他不是家学渊博吗?”管红雁随口说道,“要是家里不是道士传承的话,他怎么会那么多的?”
“嗯……家学渊博是点别的东西,”吴宗梓没有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而是转头看向许子尘,“禹一铭的手机能打开了?”
“能了,充满电就可以打开了,”许子尘回答的很爽快,“我们刚刚在相册里面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个鬼魂视频,应该是完整版的,从开始到结尾都很全。”
许子尘打开相册,从里面翻出来一段视频递到了他手上:“就这个。”
白烬述低头点开视频,视频的最开始就是在深夜没有什么光线的荒山上,画质不太好,应该是那个时候禹一铭所使用的设备很一般的缘故。
视频中最开始就是禹一铭的声音,画面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像是一个被他拿在手里的摄像头,正在随着他的前进步伐晃动,背景音中禹一铭正在直播,讲了一个故事,说清朝年间有人逃荒,饿到眼前发昏的时候在这一片荒山上目睹到了一队行人,行人像是正在行走的样子,看方向就是在朝着他的位置走来。这个逃荒的人赶忙低头找了点石子,想要让对方注意到自己,求求他们给自己施舍点吃的,但等他再抬起头,荒山上的那一队行人已经不见了,他整个人也在最后一丝力气消失之后饿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已经在别人家里了,据说是山下的农户上山来砍柴,发现有个人晕倒在了荒山的一个大坑边,还差一点就会直接翻进深坑里面去,连忙把他拖了下来。
等到他询问有关于山上那一队人的内容时,猎户却对此含糊其辞,等到他再询问之后才得知,这片山是有名的鬼山,不少人都在上面看到过亡魂,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一副正在山中行进或者正在生活的样子,样貌与正常人无异。
有人还听到过这些人的交谈声,闻到过炊烟袅袅时的饭香味。
但不管他们看见的是什么,等他们定睛再看,山上哪有什么人,哪有什么说话声,鬼山的名头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禹一铭的声音顿了一下,摄像头的视野停在一半,他似乎是在看直播的弹幕,一边看一边读:“主播这是在哪里……”
“我就在这个故事里的荒山上啊,”禹一铭举着摄像头绕着周围拍了一圈,“来的点点关注,主播带你探险不迷路。”
“哎——”他声音忽然一顿,接着无奈起来,“又走了。”
“我靠……这直播间怎么就没什么人进来,”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来一个走一个,荒山探险没人看吗都?”
“新来的观众点点关注啊!点点关注跟一哥走遍天涯海角不迷路!”他又吆喝道。
“得,这位干脆什么都不说就走了,”禹一铭费解,“是不是大半晚上直播没什么人啊你说这……播了一个多小时观众一直为0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看画面他似乎找了个地方坐下,长出一口气道:“爬了半个小时的山给我累死,就为了到这传说中不少人见过鬼的荒山野岭直播,连个公交车都没有,旁边还是高速公路,我明天早上怎么回市区啊……”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唠叨了会,期间又有不少人来了又走,还有人质疑他说这传说没听过啊,别是主播你自家后院找了个土坡在那装神弄鬼吧?
“我哪有人力物力装神弄鬼,”禹一铭冤死了,“我这现在连个团队都没有,这账号就我一个人,我驾照都没考下来,今天晚上来荒山还是打车来的,司机师傅看我眼神像看鬼还差不多。”
“都说这里有鬼,这真要是有鬼,倒是让我看一眼啊,吱个声啊,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啊!”他喊了几句,一边说一边把相机架到边上,然后低头系了个鞋带。
就是这一低头的功夫,他忽然感觉远处什么东西动了动。
他猛地抬头,远处的荒山上什么都没有。
禹一铭系好鞋带重新拿起手机,刚刚还观看人数为1冷冷清清的直播间,现在却被那一个新进观众的弹幕刷满了:
【我.操,主播,刚刚有东西过去了,我好像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