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位置不够哦……”

这种话说出来的时候,整个地下室都陷入一片寂静。

因而五条悟气急败坏的一声“哈?你是笨蛋吗?!”显得格外响亮。

至于日辻亚纪,好不容易积蓄起来主动开口的勇气,在这一声下消失了大半。

原本躲在硝子身前的少女瑟缩着弓起身子,收回的双手抵在膝间,微不可查地发抖,乌黑长卷发垂落一片阴影,挡住她的表情。

这种姿态,对于在地下室门口的夏油杰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他一时竟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家入硝子虽然觉得这种状态有些不正常,但她又并非会热血上头,便义正严词去反驳谁的性格。

年轻的少女医师犹豫了下,也只是挡在日辻身前,皱着眉头:“日辻大概还没适应正常的交流方式。而且身体正虚弱,五条你声音小点,会吓到她。”

……太弱了。

五条悟险些瞠目结舌。

他天生就拥有着常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天赋,在实力上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挫折,即使偶有不顺,也会很快解决。

硬要说唯一的意外,也本该解决了。

而他身边的人,要么仰望他不敢直视,要么看不惯他的性格、却也不能奈他如何;

其他别有用心之人,在天生六眼的洞察之下,大多伤害不了他;

剩下的那部分人,但凡他看不惯,不屑为伍,就会直言不满转身离开。

日辻亚纪这种人,很明显就属于最后的——他看不惯,也懒得相处的类型。

但五条悟却无法像以往一样自然地故意气人,然后离开。

甚至无法想当然挪开脚步。

白发少年叹了口气,干脆地七扭八歪就地坐在台阶上,一手拖着脸颊,侧过脸看墙,放轻了声音讪讪道:“……我就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那样,别说这种不愿意的话啊……”

如果成年之后,他或许还能狡猾地插科打诨,将此事轻描淡写带过。

十六岁的他却只能老老实实挽尊。

但日辻亚纪却没能理解少年的心思,只是小心地捏着硝子一角衣服,温顺应答:“没有不愿意,我都可以的。”

“……”

“你、”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这话五条悟经常从别人口中听到用来形容自己,但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自然那也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用来形容别人。

指责的话都被噎在喉咙里,五条悟将头发抓得一团糟:“……我不愿意行了吧!”

亚纪点点头,乖巧地小小声回应:“好的。”

她对某人自相矛盾的话没有任何不满。

家入硝子:“?”

因着少女不自知的小动作,她实在没忍住:“你这话也说得出口?”

五条悟也觉得委屈:“那你要我怎么说!本来就是她说话……”不过脑子!

他想说什么家入硝子也知道。

按理说她是不会参与这种事的,但日辻现在还算是个病人,五条悟也不是什么真的外人。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

她拍了拍安静的少女的脑袋,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中,走到台阶旁,抬眸,却没有看白发少年,而是望向了因为她的离开有些不安的少女。

她轻声问:“五条悟,你有没有直视过日辻?”

“那不重要……”

“你看看她——日辻现在十七岁,比我们都大一岁,但你看得出来吗?明明有一双爱她的有钱父母,明明生来都是家里的少爷千金,她却营养不良成这个样子,却明明被救,仍然疑神疑鬼,恐惧着一切,连救出她的你们都畏惧着。”

家入硝子平静地阐述着:“五条,你对比你弱的咒术师性格的确很恶劣,但对于普通人,你根本不放在眼里。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在面对日辻时那么特殊,那么容易激动,仿佛在猜忌着什么。”

“日辻是你的任务对象,关于日辻的事,你应该比我要更清楚。按照你现在的态度,应该不会没看任务相关内容。”

“我不知道没有术式的她是怎么从诅咒中活下来的,也不知道上面的人对她是什么态度。但我听说过她的父母到死前还在四处找她,我看到她的身体确实被诅咒侵蚀——五条,她现在只是一个受害者。”

“不管你有什么猜测,因什么抗拒她,但至少此刻,别再让她加深心理阴影。”

家入硝子以为五条悟在怀疑日辻,而且是出于某种不能直接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