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颌首点头,还想说什么,朱厚照倒是率先道:“柳师傅,本宫其实有一件事心里放不下。”
柳乘风道:“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靠着亭子是一片池塘,一汪池水在秋风下波光粼粼,朱厚照居然也有惆怅的时候,看着这池水出了一会儿神,道:“母后那边,想将本宫的姐姐下嫁给英国公的世子,本来呢,皇家择婿,是尽量嫁去寒门的……”
柳乘风当然知道大明朝的制度,为了防止外戚干权,大明朝的驸马几乎都出自寒门,一方面,是勋贵之家官家子弟都不愿做驸马,毕竟驸马这东西是不能做官的,管制很严格,但凡有出身的人,谁肯去做?
另一方面,宫里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皇室与某家结了亲,难免会让滋生出外戚出来。
不过弘治朝的驸马却是不太一样,谁都知道,朱佑樘只有一女,不像其他的皇帝一样,动辄就有数十上百,儿女这东西其实和古玩之类的差不多,越少就越金贵,越少越值钱,更何况当今皇上独宠张皇后,张皇后嘛舔犊之情重一些,谁做了这驸马,这身份只怕非同一般。以至于那些不太动心的官家子弟和勋贵世子们也不由怦然心动。
祖制是祖制,以往历代先帝们恪守祖制,不是他们如何守规矩,只是因为人家女儿多,嫁出去也没什么心疼的。可是这弘治朝就不太一样了,一旦成了驸马,至少这宫中的信赖,不会比寿宁侯这一对兄弟少,所以打主意的也大有人在。而张皇后与他们的心思也是一拍即合,毕竟是怕女儿嫁出去吃苦,也想寻个门当户对的佳婿,因此更属意各家的世子都一些。
而这英国公则是靖难之役起家的,乃是靖难时有名的名将张辅之后,世袭罔替到现在,已是第二代了,其家世自然显赫无比,也只比那些藩王们要差了一些。
朱厚照说张皇后属意英国公世子,这世子柳乘风也认得,其实叫世孙差不多,当代的英国公叫张懋,如今已经年届六十高寿,其子张锐早亡,只留下这么个儿子张伦,这张伦自然成了法定的英国公府世孙,因为自小没有父亲,祖父对他又是百般依顺,这家伙也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那烟花胡同,张伦就是那儿的常客。
朱厚照的担心也是这个,他这太子的名头不太好,可是那张伦的名头也好不到哪儿去,偏偏这位张世孙虽然爱胡闹,却很会讨巧卖乖,至少许多话传到张皇后耳朵里,和朱厚照的不太一样。
再加上一干命妇为他吹嘘,这张皇后便属意了这张伦。
朱厚照就这么一个姐姐,姐弟情深,眼见如此,偏偏无可奈何,在张皇后眼里,他就是个孩子,朱厚照去说那张伦的坏话,反倒让张皇后觉得自家的孩子有那么点点小小的嫉妒,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会真把朱厚照的话当一回事。
朱厚照便急了,偏偏又不知如何下手,这时自然少不得来找柳乘风问计。
柳乘风认真听了,随即莞尔一笑,道:“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的,反正宫中也没这么快定夺,咱们呢,可以先等一等,且看看再说。”
朱厚照见他漫不经心,不禁怒了,道:“亏得阿姐对你这么好,你却这般置之不理,那张伦是什么人柳师傅想必也有耳闻,若是我这姐姐嫁了他,不知会出多少是非来。”
柳乘风哑然失笑,道:“殿下,说话要讲良心,公主什么时候对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