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呵呵笑道:“怎么,温先生对这种字画也感兴趣?”
这被叫做温先生的人缓缓摇头,带着一种恬静的笑容,他的整个人看上去平淡无奇,可是那一双眼眸,让人有一种如坠入囊的感觉。
温先生落落大方的坐下,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开言道:“这样的字帖,想必是武人所作,虽然下笔粗陋,却有几分大张大合的神韵,肃杀气十足,若是以学生平叛,如此字帖,也算是佳品了,也不知这客栈掌柜从哪里寻来的,将这放在这儿,倒是颇为应景。”
老者笑吟吟的与这温先生相对而座,严重掠过一丝笑意,道:“哦?先生何出应景之词。”
温先生严重带笑,那锐利一闪即逝,慢悠悠的道:“大人这一次入关,是死中求活,随时有杀身之祸,难道这幅字帖还不够应景吗?”他含笑换了个坐姿,继续道:“可是呢,辽东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大人既不想终老在这白山黑水之间,就必须回京,哎,学生若是大人,倒不如索性在辽东继续待下去,苟且偷生,又有什么不好。去了京师,虽是红花绿叶、纸醉金迷,可是处处都是杀机,刀光剑影,就再没有安生的时候了。”
老者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恨意,淡淡的道:“难道先生以为,留在辽东就有安生的时候吗?哼,在辽东没有多少御史,没有人盯着,宫里那个杂种,还不是想如何收拾老夫便如何收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夫怎么会想到,最后还是让他继承了大统。若是不回去,老夫迟早在辽东被人整死,与其如此,倒不如像先生所说那样死中求活,至少在京城里,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个杂种尚且不敢拿老夫怎样。”
温先生只是苦叹一句,摇摇头,抿嘴不语。
老者随即道:“只是老夫此去京师,却也知道险阻重重,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温先生淡淡一笑:“死中求活,谈何容易,不过温某倒是有些想说,陛下敕命大人为复任锦衣卫指挥使,这并非是陛下与你消除了芥蒂,而是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人言可畏,陛下又是崇尚礼法之人,岂会轻易的授人与柄。可是暂时拿大人没有办法是一回事,伺机报复又是另一回事,陛下对大人早已怀恨在心,岂会轻易的放过大人,所以学生方才才说,大人此去必是九死一生。说穿了,大人在京师,可以有一时的富贵,想要这一世的富贵却是难了。”
老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脸色抽搐了一下,道:“老夫要的就是长久的富贵,先生可有何策?”
温先生吁了口气,道:“大人这倒是教学生为难了,陛下的心意,并非学生能更改,现在大人虽说任了锦衣卫指挥使,却又未尝不是将大人放在熊熊烈火上炙烤,起先呢,或许能暖洋洋的,可是迟早要被烧成焦炭,大人要保持长久,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一旦踏出这一步,就没法儿回头了。”
老者冷笑:“老夫还能回头吗?”
这一句话将老者的决心显露了出来,辽东不能呆了,回到京师,做了锦衣卫指挥使又如何,亲军指挥使这东西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只要皇帝惦记上了你,能风光个几时。
老者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眼下根本就没有他选择的余地,死中求活,就必须铤而走险。
温先生看了老者一眼,只是抿嘴一笑,突然道:“那么学生不如写两个字,赠予大人吧。”
他长身而起,去拿了笔墨,略一沉吟,随即开始奋笔疾书,只是须臾的功夫,两个饱满圆润的大字落在雪白的纸上,温先生抬眸看了老者一眼,道:“此事事关重大,大人需好好思量才好,一步走错,步步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