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廉国公再添新功,今个儿廉国公也是乏了,不如这样,明日我来做东,到时咱们到我府上一叙如何?”
从宫里出来,带着几分酒意的张鹤龄笑呵呵的拉住柳乘风的袖子,随意要作揖道别。
那成国公朱辅恰好也凑来,原本是想上前来打招呼,可是想想,却又走开了。
柳乘风倒是没有吃醉,今个儿狠狠的收拾了那周成,不过在他看来,这事儿还远远没有结束,那刘吉还照样活蹦乱跳着呢。
见张鹤龄要走,柳乘风却是拉住张鹤龄,不由问道:“你且别走,我有话问你。”
张鹤龄只得停步,笑呵呵的道:“你我什么交情,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柳乘风道:“那周成所弹劾的事可是当真吗?”
张鹤龄问:“周成弹劾的哪件事?”
柳乘风不禁似笑非笑起来,骂道:“你这贼厮,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自然是聚宝商行的事,这一两年我事儿忙的很,也没功夫照料商行,我真没想到,这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张鹤龄也严肃起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这样,你我同乘一车,正好将你送回去,我们车里说话。”
柳乘风无奈,只得应了,张鹤龄的车乃是京师的永昌车行定制的最时新款的车型,车厢不但用的是楠木,外头刷了一层红漆,除此之外,一些要害部分还贴了铜片,车厢的体积不小,里头很宽敞,据说这种车是专门给大富人家定制的,下头是四个车轱辘,坐在里头不但舒适,一点儿颠簸没有,而且视线也是极好。
柳乘风并没有拉开车帘子,与这张鹤龄并肩而坐,张鹤龄才道:“实不瞒你,那周成所说,句句都是真言,其实他所说的,都还只是一些皮毛。里头还有许多事御使们是不知道的。”张鹤龄这嬉皮笑脸的人居然难得的叹了口气,道:“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偌大的商行,上下十几万张口,这商行若是不采取一点手段,且不说别的,我大明能建船队,难道其他人就不能?实话和你说了吧,自从廉州船队出海之后,无论是倭国、朝鲜、安南、吕宋诸国,都尝试自行贸易,想效仿我聚宝商队,虽说他们的规模上远远及不上我们,却也妨碍了我们不少生意。若是任他们放任自流下去,咱们商队凭什么挣银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者说,这些藩国,不晓得的人还当他们沐化了我大明的恩德,对我大明仰慕有加,其实嘛……”张鹤龄露出不屑之色,道:“其实他们当我大明就是一个屁,有事的时候倒是想起了咱们,可是咱们但凡沾了他们一点益处,他们就会滋生不满,前年的时候,商队出海,到了麻诺巴歇国,此国幅员不小,人口极多,咱们船队进了港口,向其国王递上了关文,一开始呢,他们也准许放行,可是后来见咱们船队的货物极多,满船都是上等的瓷器、丝绸等物,便起了贪婪之心,便叫官吏来向我们索要歇脚税,好家伙,一开口就是要咱们一半的货物去,我们自然不肯,与他们交涉,这麻诺巴歇国王倒是不敢对我们大明的船队明面上动粗,却是让官军假扮做盗贼,要劫掠我们,若不是咱们的护卫英勇,将这些来袭的盗贼尽数杀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张鹤龄见柳乘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知道他的话说动了柳乘风:“所以后来商行也想通了,我和几个大股东一合计,船队靠岸,没有落脚点是不成的,只能租借。可是要租借,又谈何容易,不过在麻诺巴歇国那儿,咱们倒是学了一群白夷的办法,这群白夷人据说乃是极西之地来的,叫什么葡萄人,这些人曾在麻诺巴歇国打下一片土地,建立城堡,他们的武器也有火铳和火炮,可是和我大明又是不同,不过对方似乎也是畏惧我们,因此不敢擅自对我们挑衅。这些人不过一支兵船船队,总共不过一千余人,就可在麻诺巴歇国落脚,不只是如此,还打退麻诺巴歇国的进攻,割据了数个岛屿,后来咱们一合计,连这白夷都可如此,我们为何不成?于是索性就动强的,直接占了一块深水的水湾来,自建一些港口、货栈、栈桥,再让一些伙计和护卫在那里驻扎下来。”
柳乘风心念一动,知道这张鹤龄所说的麻诺巴歇国其实就是印度尼西亚群岛,至于这些白夷,多半就是葡萄牙人了,三四年前也就是弘治十年左右的时候,葡萄牙人就在东非及印度尼西亚打下不少殖民地,应当是他们没有错。
不过他却没有吭声,继续听这张鹤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