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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说到这里的时候,柳乘风心里已经明白,刘健要复起了,若不是因为现在朱佑樘身体不好,只怕旨意早已传了出来。只是现在朱佑樘的身体出了岔子,所以才继续压着,以柳乘风的估计,这道旨意应当是在新君登基之后放出去,让太子朱厚照来做这个好人。

朱佑樘继续道:“至于宫中内事,萧敬虽然老迈,却还算勤俭,为人也颇为忠厚,他历经数朝,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朕可以托付给他。南京那边,成国公朱辅奋先祖余烈,颇为其祖朱能之风,忠心勤勉,性子稳重,有他在南京,既可预防宁王,又可稳定江南半壁,也值得托付。”

朱佑樘一个个道出人选,这些人选可谓是阵容豪华,无论是刘健、或是李东阳、谢迁还是朱辅亦或者是萧敬,这些人无论是品性或是能力方面都是当世冠绝天下的人物。

“除此之外,兵部尚书刘大夏、吏部尚书马文升,此二人曾与王恕并称为弘治三君子,王恕据说前年已经病逝,可是有刘大夏掌兵部,有吏部尚书马文升为天官,此二人也可堪大任。只是……朕虽安排了这么多人选,但……朕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将来太子昏聩,碌碌无为,有他们的辅佐,这大明的天下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不过……朕想来想去,还是差了一个人,若是将来宁王谋反,谁可为太子执牛耳?若京师再出反贼,谁可以再挡在太子身前弹压叛乱?太子素来顽劣,朕也是知道,其实他幼时倒是颇懂礼仪,大家都夸他聪明,想必是东宫那边的人太过宠溺他,朕和皇后又颇多爱护,所以才致如此,朕也希望在他身边有人时常提点和劝阻他。”

朱佑樘说过一大番话后,目光落在柳乘风身上:“因此,朕只好将这些事托付给你,想必你也能为朕分忧,罢了,朕和你说这番话,倒像是要给你遗命一样,晦气得很。”

他又看了柳乘风一眼,便将这个话题移开,道:“你进宫来,想必还有事吧,来说说吧,武英大殿那边,大臣们已经等急了,朕也不能让他们空等,再过一炷香时间就得回去继续听他们的谏议。”

想不到这一次入宫,听到的竟是皇上一番掏心窝的话,柳乘风的心情也好转起来,不过案子当然还是要查下去,他看了一眼朱佑樘的随侍太监,随即道:“事关重大,能否请陛下让大家回避一下?”

朱佑樘点点头,挥挥手,这小殿之中的太监纷纷躬身退了开去,等这小殿里只剩下了柳乘风和朱佑樘,柳乘风才道:“陛下,周成一案事关重大,无论此事对微臣有没有影响,微臣也必须尽快结案,只是微臣越是查下去,就越是心惊肉跳,尤其是在这宫里,居然还有这些刺客的内应,微臣想知道,这宫里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陛下的病情?”

朱佑樘也变得严肃起来,经柳乘风这么一问,便开始回忆,良久才道:“萧敬是一个,除此之外,还有太医院的王太医也知道,不过朕已将他流放了出去,想必他也不敢信口胡说。是了,还有朕的随侍太监,其余的,连皇后都不知晓,朕授意过几个太医院的医正,命他向外宣传,说朕近日染了一些风寒,所以才如此憔悴,因此这宫里大多数人都还蒙在鼓里。”

柳乘风不禁振作精神,那个太医直接被赶出了京师,只怕也来不及将消息散布出去,至于萧敬,柳乘风已经将他排除在外了。如此看来,这唯一的嫌疑之人,就是朱佑樘的随侍太监郑秋了。

柳乘风问道:“既然如此,微臣能否请陛下准许微臣盘问一下这位郑公公,微臣认为,陛下患病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早已被有心人得知了消息。”

听了这话,朱佑樘也变得凝重起来,道:“既是查案,自然可以让你便宜行事,郑秋这奴婢若是犯了错,也任你处置吧。”他站起身来,又吩咐道:“你若还有什么难处,只管让人告诉朕,朕自然给你恩准,时间不多,朕也不能和你在这里说太多闲话,朕先去了,你就在这里问郑秋那奴婢吧。”

朱佑樘说罢,便脚步匆匆地走了。方才说的话太多,以至于耽搁了不少时间,本来暂停谏议就已经惹来了不少大臣的不满,朱佑樘虽是一言九鼎,却也不好把那些翰林和言官惹翻了。

想必朱佑樘出去的时候已经吩咐了那郑秋什么,过了一会儿,郑秋便一脸苦兮兮地进来,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宫里的这些太监,有谁不知道柳乘风威名?这个家伙可是心狠手辣的主儿,比起上一任的指挥使牟斌手段要狠辣得多,郑秋一进来倒也干脆得很,直愣愣地跪倒在地,朝着柳乘风匍匐过来,哭丧着脸道:“廉国公,奴婢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还请公爷担待则个。”

能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皇上一吩咐他进来听柳乘风问话,这郑秋便顿觉不妙了,柳乘风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特务头子,人家突然来寻自己,还能有什么好的?认清了这一点,郑秋自然不敢在柳乘风面前摆什么谱儿,他心里清楚,只要柳乘风稍微说他一句坏话,他就完了。

先帝在的时候,随侍太监何等的风光,在宫里便是各监的大太监见了这种人都得笑脸相迎的,也只有到了弘治朝,这随侍太监最是低贱,除了能在皇帝跟前使唤,几乎得不到任何好处,就这样,朱佑樘还怕郑秋会借着他的名义在外头狐假虎威,屡屡给郑秋一点教训,所以郑秋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