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赐侯恂软凳坐下,然后笑问:“老尚书可见过令郎了?”
指其子侯方域。
“见过了。”侯恂拱手,脸上带笑,声音有点感慨:“一别半年,倒让臣有点不认得了。”
朱慈烺道:“令郎是赤诚之人,当初你在诏狱之时,他可是苦苦哀求于我,连返回归德、焚烧归德粮草的危险都不顾。我原以为他未必能胜任,想不到他却出色的完全了任务,更想不到他跟着商丘知县梁以樟竟然在小袁营做成了一番大事。”
“殿下谬赞了。”侯恂谦虚:“犬子米粒之才,不足为道。”
但声音却也不免透出一些骄傲。
朱慈烺微笑点头。聊完家常,说了一些对侯方域的欣赏之言,这才询问侯恂在贾鲁河处理降卒的情况。侯恂一一禀报,连带着将李岩、白鸣鹤等一些俘虏的情况说明。朱慈烺微微点头——在军政方面,侯恂不如吴甡,但在政务处理方面,侯恂还是有相当才能的,贾鲁河降卒流民众多,还有小袁营的兵马,侯恂处置起来却是得心应手,毫无凝滞的感觉。
“对于流民安置,老尚书可有什么要说的吗?”朱慈烺问,刚才他清楚看到了侯恂的表情变化。心知侯恂有异议。
侯恂犹豫了一下,拱手:“殿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慈烺微笑:“但讲无妨。”
“臣以为,河南流民灾民众多,将近有百万,朝廷要全面赈济,是绝对忙不过来的。不如改用重点赈济……”侯恂道。
朱慈烺默然,他明白侯恂的意思,所谓重点赈济,其实就是放弃老弱,只选年轻人,反正老弱也不能造反。侯恂是一个务实的人,如今情势下,能对太子直言相谏,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老尚书是担心朝廷拿不出粮食和田地,对吗?”朱慈烺淡淡问。
侯恂拱手不言,态度却是默认了。
“放心,粮食会有的,田地也会有的……”朱慈烺表情严肃:“除非万不得一,否则我答应高名衡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老弱流民虽然无力,但并非全无用处,无论修城还是修路,他们都可以略尽薄力,何况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子民,能力所及之处,我还不能将他们放弃。”
前世里福利院的经历,让朱慈烺天生就有悲天悯人的心思,不要说老弱,就是四肢全无的残疾,在福利院里也要尽力让他活下去。虽然这种心思在明末的乱世里有点迂腐,甚至是可笑,但朱慈烺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只要有可能,他就要全力救助每一个可能活下来的人。
侯恂不再言,心中却涌动着感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