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零霄宝殿的文办神官三三两两地归来,府中人声渐稠。几个小胥吏捧着厚厚一叠咨呈往雅室行去,却见一道红木门紧掩。
“司命大人今天未来么?”
“真是奇事,平日他来得勤,像是无时不在,今儿倒告假了?”
小胥吏嘟囔几句,旋即上前叩门。
BaN
殊不知薄薄门页之后,两个影子正紧拥。祝阴咬着手背,呜呜咽咽,却不敢高叫出声。叩门声愈急,祝阴心跳亦如擂鼓。若是此时有人推门而入,便能发觉他的狼狈模样。胥吏在门外高喊:
“司命大人,您在么?”
神君没答话,祝阴心里慌忙,却被按住后脑,黏黏糊糊地接吻。任他门外呼声震天,他们依旧如漆如胶。
“神君大人……”待唇齿稍分,祝阴灼热地吐着气,不安道,“不去理会他们,可以么?”
神君轻啮他的脖颈,吻印像细细的红豆。“不是说,要我专心么?”
祝阴红了脸,撑着发软的身子,死抿着嘴巴不敢出声儿。神君又偏是坏心眼,专爱欺侮他。外头的胥吏叩门叩得累了,索性转身离去,两人紧紧相抱。
祝阴搂着神君,胸膛剧烈起伏。他歇了半晌,忽而没征兆地发颤。神君放开他,方才发觉他泪如泉滴。
神君方以指尖拭去他的泪,他便忽而紧抱住神君,哽咽着道:
“神君大人,您莫要离开祝某,成么?”
“为何说我会离开?”
“祝某做了个梦,梦里您去了个山长水远的地方,祝某苦苦觅寻,却终不得见……”
心头似刀割一般难过。神君的唇此时却轻轻落在他眼角,吻去涟涟泪水,像敛翅的蝴蝶。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会一直在你身边,哪怕你丝毫不察,不曾发觉。”
“我不要看不见神君大人在哪儿!”祝阴突而抬了调子,悲哀地高声道,“为何只有祝某要当一个眼目无光的瞎子,不得拜见您尊颜?”
泪水愈流愈多,他急不可耐地仰头,触上了神君的唇。先是略带怯意的轻缓摩挲,继而是得寸进尺的含舐,仿佛要将对方骨血嗍尽,吞吃入腹。
神君的脸上难得地现出愕然之色。祝阴捧着他的脸,如奉珍宝明珠。亲吻愈渐加深,他们紧热绞缠。
“祝……阴……”
神君在喊他的名儿,似带着几分惊惶。意识仿佛沉坠入黑暗,他似是在穿过深而黯淡的海底。
一切声响像汩汩的水泡声。自遥远的海面上传来。他凫上水面,意识渐渐明晰。
唇上暖热的触感仍在,可四周却是一片如霜月色。寒风打着旋儿,在他耳旁盘桓咽泣。他兀然睁眼,却望见身下易情惊慌失措的脸。
祝阴猛然发觉自己正伏在拔步床上。
头顶是摇摇欲坠的摊棚,月盘自漏风孔洞里吝惜地露了一角,几缕白晃晃的月光泻在地上。红墙碧瓦的天记府与神君的影子烟消云散,甚么倒凤颠鸾、楚天云雨,皆不过幻梦一场。
更教他惶乱的是,此时自己正伏在易情身上,与其口吻相接。易情被他捧着脸,吻得气乱声噎,瞪着两眼,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
祝阴猛地放开他,狠狠抹起了嘴巴。
“神君大人呢!”
他急忙四顾,却见摊棚低矮,夜色寂寂。猛然想起自己这段时日下山来寻那恼人师兄断红线,故而住进了这寒碜棚子里。
与他言笑晏晏的神君已然消失,只余在冷寂月光里静默的一尊尊泥像。
易情大喘了一口气,惊魂甫定,良久才指着神龛里的神像,恼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