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顾望白本想反驳,不过还是有礼貌地听薛长钧说了下去。
这时候薛长钧摸出雪茄盒,不过想起面前是顾望白,还是放了回去:“当然,这个女儿没死,想来你也能猜到,但洛洛喜欢孩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如果她知道女儿送走了不管怎么样都能把女儿找回来,想要让洛洛安心,只能这么说了。”
顾望白忍不住出了声:“所以……薛先生就……”
薛长钧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份鉴定书:“你想得不错,薛舒予确实就是我和洛洛的孩子。那天我偷换了洛洛装在瓶子里的样本。我和洛洛当了这么多年夫妻,我还是认得出来她的头发的。我随便换了一个别人的头发进去。顺便把我的和舒予的寄过去一起鉴定。”
说着他苦笑一声:“本来靠头发鉴定就不准,需要毛囊才能测,没想到洛洛真能把舒予头发硬生生连根拔下来。”
顾望白看着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但她想不好怎么说,迟迟也没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问我作为一个父亲怎么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残忍抛弃的。”薛长钧靠在墙上,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分,“望白,其实我并不是故意抛弃她,当时我把她交给了我最信任的管家,让他带到外地抚养,大一点就把她送出国。结果管家在高速路上遭遇了车祸,二十多辆车连环追尾,然后爆炸起火,人就算找到了也只是一具焦尸。虽然没找到她,不过那时候她那么小,就算烧化了也不是没可能。”
“我去现场收殓了管家的遗体,但没找到她,只能在管家车旁捡了一盒子土,当作她的骨灰带回去下葬。”薛长钧叹了口气,“不过那时候管家的车窗是开着的,车撞到了栏杆上,虽然有可能是滑下了高速路下面泥地里面,不过离地也有一段距离,那么小的婴儿只怕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所以你就以为她死了?”顾望白问。
薛长钧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没能找下去确实是我的不对,不过望白,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那时候洛洛病危,我不能不陪在她身边。我总不能为了一个活下去几率渺茫的女儿放弃了我的妻子。我这么想确实不配一个父亲的行为,不过我确实只能这么想:孩子可以再生,但洛洛只有一个。”
顾望白沉默着,听薛长钧倾诉。
“后来当舒予还是何家的时候,以何舒予的名头出入社交场合,那时候我就隐隐感觉洛洛和我的女儿还没有死,舒予实在是和年轻时候的洛洛长得太像了。我甚至隐隐怀疑舒予就是我们的女儿。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我不敢告诉洛洛,也不敢相信。”薛长钧顿了顿,继续说,“后来听说何家认回了他们亲生女儿,我本来想找舒予确认的,不过我还是放起了。我就想让这件事这么过去吧。”
“但当我看舒予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我这个父亲罪孽深重,这时候我想起舒予上大学时候学的是管风琴专业,这个专业大概就是何家逼她学的,除了装点门面之外没什么用。不过我见了她的大学导师,她说舒予的天赋很好。我想了想,便写信给我在国家音乐团里的老熟人,让他来引荐一下。”
顾望白这时候方才明白过来那封突如其来的邀请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薛长钧在其中活动的结果。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轻微动了一下,不过两人都没有注意。
“望白,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别的我也说不出来了。”薛长钧以这句话收尾,“不过现在洛洛已经认定舒予不是她的女儿,不要再刺激她了,好么?”
顾望白看向薛长钧,薛长钧的家事她不好插手,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薛先生,您真的不想认回舒予么?”
面对着顾望白的目光,薛长钧脸色微变,从他的目光闪烁之间,顾望白已经看出了答案。
第67章
薛长钧沉默良久, 只是叹气,谁也没说什么。
“如果薛先生真的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还要去做鉴定呢?”
顾望白轻声问。
这一问就像一柄锋锐的剑贯穿了心脏, 薛长钧感觉自己心中柔软的地方登时被贯穿。
不过他还是硬着心肠想要否认。
“长钧,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病房门被推开,温洛夫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定定地看着薛长钧。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期而至。
对上温洛夫人不敢置信的目光, 薛长钧终于露出了身为人父的一面,他以往给人威严的一面骤然崩塌, 他扑通一声跪在温洛夫人面前,不敢看她。
如果有谁看见在人前不苟言笑的薛长钧就这样匍匐在地上, 一定会格外震惊,甚至怀疑消息是假的,不过薛长钧确实是真真切切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