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步以外,一只数尺高的黑皮蛮兔轰然倒地,整颗兔头被足有人头大、遍布尖刺的流星锤砸得血肉迸溅——就这么一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钟采手里握着一根短杆,扬起手来,那流星锤就“嗖”地一声飞了回来,索子也刚好挽在了他的臂弯里。
邬少乾看着血糊糊的流星锤头,不由笑道:“阿采,你太残暴了,要温柔。”
钟采死鱼眼看他。邬少乾立刻做了个把嘴缝住的动作。
钟采哼哼着甩了甩流星锤,尖刺间的碎肉就落在了地上,重新恢复了锃亮的光泽。然后,他把那蛮兔给收了起来。
"待会儿休息的时候烤兔子吃。"邬少乾笑问:"调料带够了吗?"
钟采扬眉道:“那当然。”然后有点惋惜地说,"可惜蛮兔的脖子太短不好砸,不然咱们还可以啃兔头。"
邬少乾礼貌地笑笑:不,并不是很想啃那玩意。钟采给了他一个白眼。
刚走过一片灌木林,钟采又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他下意识的一甩胳膊,流星锤又是急速飞出,锤头相当精准地正中袭击者!
下一瞬,大约翼展一丈的蛮鸟骤然坠地,长长的脖颈断得很利落,但布满了深深的血洞。鸟头狠狠地摔向一侧,迅速地没了气息。
钟采又拽回流星锤,照旧甩干净上面的血。
“正好这玩意翅膀大,烤鸟翅吧!肉嫩!”
邬少乾笑道:“那得加辣。”钟采竖起三根手指:“三勺。”邬少乾想了想,多伸出两根手指。然后,这两根手指被钟采硬生生地给摁了回去。
邬少乾:"……"
大概是之前钟采的碎碎念管用了,也就是从山底爬到山腰的工夫,他除了继续遇见蛮兔和蛮鸟以外,还遇见了蛮鹿、蛮猪……实力大多都在一阶三四段间。
倒也有两三头五六段的。五段的那些只需要钟采稍微费点手脚,六段的那些可就是一番苦战了。
好在钟采的经验丰富,应对六段的那头蛮猪时先是狠狠地遛了它几圈,又数度上树躲避,最后在那蛮猪凶猛撞树时迅速从另一侧跳下,手持锤柄,从背后砸死了它。
这期间,邬少乾和向霖都在附近掠阵
。
钟采毫发无伤地得胜归来,那当然是洋洋得意的。
不知不觉间,到了傍晚。
一行人都没准备出山,就在山腰找了个避风的洞穴。
向霖去里面稍微收拾一下,清扫过近期蛮兽栖息的痕迹,就可以住人了。钟采到附近捡了些干柴,在洞外架起了篝火。
邬少乾则带着猎物去附近的山泉里清洗。
钟采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邬少乾回来,就撇撇嘴,循着水声过去找他。才刚到附近,邬少乾已经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过来。
山清水碧,夕阳余晖。
极其英俊的帅哥拿着一把大刷子,蹲在泉水前。在他身后是堆积成山的、放干了血的蛮兽,要么碎了头,要么断了脖子。
这场面,这对比,可谓是相映成趣。
钟采:“噗嗤。”
邬少乾的神情陡然变得无奈。
不过这回钟采可不是故意笑话人的,只是忍不住嘛。
憋了憋笑后,钟采坐在了邬少乾的旁边,也拿出一把大刷子,跟他一起清理。邬少乾有钟采陪着,倏然更有干劲了。
多年相交下来,两人在狩猎蛮兽的时候虽然有实力的差别,但做法其实差不多,都信奉快速打垮敌兽,避免对方的垂死反扑。
蛮兽是没有人性、智慧的,只有存活的欲望。
所以它们在狩猎的时候全凭本能选择是否攻击,而如果它们重伤濒死却没有死透,则会在修者来取猎物时拼命反杀——有不少蛮兽就因此成功,还因为吞噬了修者的血肉活了下来。
所以钟采和邬少乾每次与蛮兽争斗都会保持最大的警惕,确保它们的绝对死亡。
邬少乾以前召唤来的射日弓属于重弓,稍作权衡后,但凡是有脖子的蛮兽,他都选择暴力射断那脖子的方式。没脖子的就盯着心脏,心脏保护严密的则换成其他能一击毙命的死穴。狩猎的效率可谓很高。
钟采早年没有召唤出伴生宝物,要想出去狩猎,赤手空拳必定是送死,必须选择玄器助力。
在天引境初期的几个小层次里,修者淬炼的主要都是皮肉,这样一来力气会比从前大出不少,玄气本身却是不够用的。
钟采决定使用重量大但是相对灵敏的,这样一来
,哪怕仅靠力气也有很大的杀伤力,除此以外,玄器本身的形态也要有更大的杀伤力才行。
所以他几番斟酌,挑选了流星锤。
这玩意可以用手拿着锤柄近战,也能一手握杆投掷,锤头本身还带着森森的尖刺,岂不是再合适不过?
那么去砸哪里才能最大效率呢?自然是脑袋脆弱的砸脑袋,脖子脆弱的断脖子了。
钟采第一次跟邬少乾相约去狩猎时,两人都看到了对方那简单粗暴的出手方式。还别说,又是挺投契的。
后来两人交情越来越好,邬少乾觉得钟采那个简陋的流星锤不太行,所以用自己的渠道去给他弄到了一柄一级上品的单锤。
钟采爱不释手,至今还用这个。
——上次献祭时抽到的三级下品流星锤,论起造型来可跟他现在手里的这个太像了。等他实力提升到辟宫境的时候可以直接用,会相当趁手。
此刻,钟采和邬少乾一起忙活,顺便聊天。
钟采忍不住吐槽道:"蛮兽也是见人下菜碟的,看你遇上的,不是虎豹就是狮子,我呢?除了兔子就是鸟。"
邬少乾听得有点想笑。的确,钟采猎来的蛮兽里虽然鹿猪各有一头,其他的还真就是不同品种蛮兔和蛮鸟。
不过钟采也就是随口一吐,吐完也没非得邬少乾给他个答案。邬少乾也只是到底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两人其实都知道,这是很正常的。
但凡是蛮兽,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母兽都是直接分娩出多团血肉。这些血肉自己化为小蛮兽,然后彼此吞吃,只有跑得快的、没被吃完的才能活下去。
蛮兔和蛮鸟属于一胎能出十几二十团的,互相的争斗又不算激烈,每次能活下来的数目也多,所
以山里这两类蛮兽本来就常见,还因为它们本身滋味不错、容易被吃,实力大多都处在一阶低段。
而虎豹之类的蛮兽在出生时就已经跟同胎的兄弟姐妹不死不休了,每胎只能留一个,但活下来那个就先天更强悍,所以往往能生存更久,实力自然也会相对更高一些。
恰好,它们分别处在钟采和邬少乾的实力范围内。
两人手脚麻利地处理完所有猎物,又选出今晚能吃的蛮兽切一切,就一起回到山洞前,
把鲜肉钩在了几个架子上烤起来。
向霖境界更高,吃的跟两人不同。今日的猎物没有二阶的,他处理完山洞后就自己去猎了,现在也已经归来。
现在,两边篝火都高高架着,都在快速炙烤着鲜肉。
眼看着火候到位,钟采一把调料散出去,均匀地覆盖在烤肉表面。邬少乾转动木杆,让烤肉均匀翻面。
肉香味扑鼻。
两人手持匕首,直接片肉开吃。钟采迅速吞下,享受地说道:"今儿个的猎物不错。"
邬少乾也没怎么顾及形象,同样直接塞了几口,附和道:“现在吃的不错。还有挺多别的,尝尝哪个味道最好,明儿个去山里多猎一些,带回去慢慢吃。"
钟采又片了另一种蛮兽肉吃了,赞同道:“好主意。”
修者的饭量很大,两人这一顿起码吃了几十斤的蛮兽肉,才觉得肚子里饱足了。钟采捧着肚子,跟邬少乾一起躺在山洞前的石头上,晒月亮。
"老邬啊,你可真是个饭桶。""彼此彼此吧。"
"你可是吃了三十五斤!"
“我是吃了三十五斤,但你也吃了二十斤。”"话不是这么说,我还比你矮呢……"
此刻,向霖抱剑,坐在山洞附近的一株大树的枝杈上,守卫四周的情况。
不远处的这一幕,自然也都收入了向霖的眼中。每次出来游玩,两位公子都会吵一吵。单单谁才是饭桶这件事,起码也有十回八回的了吧……
向霖面无表情地想着:
两位公子小时候身高差不多,不知哪天少乾公子就高了采公子半头,采公子是怎么吵吵的来着?哦,他要跳起来打少乾公子的头。
就这矮不矮的,采公子只怕要记恨少乾公子一辈子了。
不知不觉间,钟采和邬少乾就睡着了,还都是一大早被晒醒的。
邬少乾撑起身子,揉了揉额角。钟采瞅他一眼,果然,规规整整的衣裳又变得皱巴巴的了。
邬少乾随意整理了一下,习以为常地站起身,伸手拉了钟采一把。钟采打了个呵欠:“今儿个往上还是往下?”
邬少乾说道:“往上
吧,不是要猎那个风灵蛮鸟吗?”
钟采想起来了:“哦对,飞挺快长得还不大,但肉味儿确实好。”
邬少乾思忖着:“那种蛮鸟似乎喜欢聚集在山壁上,我们一路往山顶走,遇上了你别出手,我用箭一次能多几只。”
钟采立刻答应:“那就靠你了。”
邬少乾笑着揉他脑袋一把,很是自信地说:"没问题。"
两人做出决定时,向霖已经很麻利地收拾完残局。钟采跟邬少乾继续商量着。
“今晚还到这儿,还是从另一边绕到那座山上?”他指了指相邻的山峰,“看着林子密,藏着的猎物应该比这边还多。"
邬少乾洒脱道:“到山顶了看天色呗,早就绕路,晚就留着。”
钟采笑了:“也对。”
两人果然顺着山路往上爬。
行了一段路后,当真又看到了风灵蛮鸟的影子。
好几只这种蛮鸟绕着一头已经死去的蛮鹿啄食,时不时还会张开翅膀,将旁边接近抢食的同类拍飞。它们这样互相争夺着,几乎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况。
邬少乾瞧着钟采,眉头微挑。钟采压臂握拳,好运气啊,期待!
邬少乾无声地笑了笑,眨眼间,长臂挽弓。这一回,弓弦上搭着足足五支长箭。
邬少乾眯起眼,轻轻拉动弓弦。
只一霎,五支长箭分作五个方向,急速射出!此番不再有尖锐的破空声,仅有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到的流风轻动。
那些风灵蛮鸟骤然发出哀鸣。五支长箭,一支不落。
全部正中风灵蛮鸟的脖颈,让它们——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