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阿沅的瞎眼男人瘦削而有力,一手兜住唐怀芝的腰,把他从妇人怀里抱了出来。
阿沅叔没有理会那个妇人,只是单手抱着唐怀芝,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盲杖在地上敲敲打打,逆着吊唁的人群,在雪地上踩出一行密实的脚印。
“阿沅叔,姨母真走了哇?”
唐怀芝把下巴抵在阿沅叔肩膀上,两手紧紧环住他的胳膊,身上轻轻发着抖,牙齿小声地颤着,眼泪流得无声无息。
“嗯。”
“那她啥时候回来,还回来吗?”
阿沅叔的手很大,指节清晰。
听府里老人说,阿沅叔年轻时候是个神射手,跟着唐将军四处征战,前几年眼睛坏了,就没再拿过弓了。
唐将军就是唐怀芝的娘,大盛朝的开国将军,这几年领了征西元帅的帅印,一直在边疆呆着,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府里还乱哄着,一堆亲戚都没走,老管家指挥着一众小厮,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
吃席的人有哭的,还有说笑的,闹腾得紧。
阿沅叔抱着唐怀芝,径直走去了内院,把他往床上一放,裹好被子,就开始拾掇地上的箱子。
“阿沅叔。”唐怀芝被裹得像个小奶酪包,坐得很端正,小手在被子上一抓一抓的。
“嗯?”阿沅叔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他,“饿啦?”
阿沅叔看不见,但说话时习惯性看着对方,蒙着一层白翳的眼珠一动不动。
唐怀芝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回答:“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