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容问:“你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回道:“在想我如果有个儿子,或女儿。”
“嗤,你想吧,想也白想,反正我不想。”羡容道。
秦阙没出声。
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很长时间,父亲对他来说就是宫内那位皇帝,母亲就是那个对他满眼厌弃的人,儿女就是如他自己这样的冷血怪物,或是他那些一心谋夺皇位的弟弟。
有什么好的呢?他一直不知道别人生儿育女做什么,大概如同春播秋种,为了在儿女长大后收获利益。可当想起如果眼前的女人因为他而忍受孕育的苦,生下一个有着他们血脉的孩子,却会觉得心中一软,犹如春雪在阳光照耀下融成水。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已经睡着了。
五月二十八,王家大喜。
前夜的阴雨过去,这一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冷暖宜人。
太子殡天原本没有守丧的规定,但王家是侯府,又是外戚,这场喜事虽未改期,却也减省了不少,比如没有吹吹打打,没有满街发喜糖等等,但宾客却一个没少请,整个府邸仍是热热闹闹。
羡容最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何况还是亲哥哥的婚礼,一整日吃吃喝喝看杂耍放鞭炮比自己成婚还高兴,也随迎亲队伍去了趟许家,将新嫂嫂接了过来。
直到晚宴开始,王焕问她:“妹夫呢?”
羡容早就将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时才想起来,回道:“他就爱一个人,可能回房去了?”
“叫他出来吃席啊。”王焕道。
羡容便让人去找秦阙,却没找到。
她想了想,反正他也孤僻,说不定就故意躲起来呢,又不是小孩,便不再管他,去与王炯打赌喝酒去了。
……
夕阳在宫墙下的巷道内铺上一片橘色,此时的秦阙由宫人带着,前往紫宸殿。
这宫人是皇帝身边近侍,此时却是暗暗奇怪,这人似乎第一次进皇宫,却没有半分的紧张,也没有丁点的赞叹与畏惧,他只是默然走着,仿佛在走自家的菜园……不,不是自家的菜园,哪怕自家的菜园也有一种放松和自在,他没有,他只是漠然,就像旅人走在荒野中。
一刻之后,秦阙被带到了紫宸殿,隔着远远的距离,拜见皇帝。
他缓缓朝座上之人拜下,平静道:“儿臣秦阙,拜见父皇。”
皇帝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难以想象这是多年前那个被送去北狄的皇长子。
不只是皇长子,还是皇家的污点与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