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沉沉,遍布血丝,不见一丝光亮。

皇贵妃以往盈润的面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惨白惨白的,形同枯槁。胸腔起伏似雕像,呼吸几不可闻;尖叫过后,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双手攥紧了锦被,不住地喘着气。

“娘娘,”甄嬷嬷一直坐在榻边,手里拿了帕子,轻轻地给她擦拭额角的汗,眼底含着深切的悲痛,“不过是个梦,怎么也不碍事的!”

皇贵妃披散着头发,对甄嬷嬷的话充耳不闻,只望着床帐发呆。

许久许久之后,她猛然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涩声道:“我……梦见了……胤禛……”

说话间,下身传来阵阵剧痛,随即涌出恶露来,皇贵妃惨白的脸猛地一皱,话音戛然而止。

“娘娘?!”甄嬷嬷双手一抖,急声道:“老奴这就叫她们煎药去!”

“我……梦见了胤禛。”缓了一口气,皇贵妃没有搭理煎药的话,目光涣散,执着地念叨:“胤禛呢?他在哪儿?”

“四阿哥住在慈宁宫,”甄嬷嬷以为皇贵妃出现了幻觉,记忆也断了层,霎时老泪纵横,“娘娘已经许久没见他了!许氏昨儿还传消息来,说四阿哥极其思念娘娘,竟不管不顾地去求皇上,想来看您……”

说起这个,甄嬷嬷抹了把泪,哽咽道:“四阿哥是个孝顺孩子,娘娘何必执着于逝去的小公主?他才六岁啊!没了您的庇佑,四阿哥肉眼可见地难过下去,还遭了那起子小人的算计,差些跌了大跟头!”

甄嬷嬷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到皇贵妃渐渐凝实的眸光,以及乍然浮现的悲恸之色。

“被算计……谁?”皇贵妃盯着虚空,一字一句地问。

“宜妃生九阿哥的时候,宁寿宫忽然乱了起来,他们说,是四阿哥推了五阿哥下水。”见娘娘有了明晰的意识,甄嬷嬷止住眼泪,抑住心里的惊喜,低声说:“是德妃!她想要宜妃一尸两命,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算计进去!”

自从难产生下死胎,且被断了皇后路,皇贵妃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崩溃之下差些疯了魔,整日念叨着额娘的小阿哥,额娘的小格格,对其余事务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