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确是做了噩梦。”康熙没有发觉云琇骤然一变的神情。他终是回过神来,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道:“竟是不知今夕何夕了。如今是几年?”

“皇上贵人多忘事。”云琇淡淡地道。她的双手紧紧蜷缩着,亦是掩住了眼底的冷光,“康熙三十二年,你可记清楚了?”

康熙不禁愕然,既是为了云琇大不敬的语气,也为了那句“康熙三十二年”。

几息过去,锦帐之中突兀地传来低斥:“宜妃,你放肆!”

原时空中——康熙四十七年。

大朝会上,众臣皆是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太子胤礽披襟散发跪在最前,眼眶通红,满面胡渣,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听着御座之上,他最敬慕的皇父对他的宣判:“太子胤礽,狂逆悖行……”

一字一句,意图将他打落万丈深渊。

从今往后,他就是废太子,一个天大的笑话。

随着圣谕的颁布,直郡王胤禔渐渐攥紧双拳,三贝勒胤祉呼吸一重,四贝勒胤禛的右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可突然间,康熙哀恸更咽的声音戛然而止,毫无预兆。

皇帝沉默的时间太久太久,久到乾清宫重回一片死寂,久到大臣们的心脏狂跳了起来,有年事已高的老大人,差些支撑不住软倒了下去。

佟国维与马齐对视一眼,微微一叹,心知万岁爷仍旧顾念旧情,毕竟太子是他亲自教养长大,倾注的心血自与旁人不同。

那句“废其太子之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出口的。

不过圣旨已拟,废立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未免皇上悲痛过度,当走下一项议程了。

佟国维朝后使了个手势,视线落在八贝勒背上又很快挪开,转而恳切地跪拜下去:“奴才斗胆,还请万岁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