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间中,你问我是否会孤独,是否会思念也许,对于习惯失去的神明来讲,你所说的情绪早已变成了一种常态,无法带来某种特殊的感触。”

“以人类的精神层级而言,这或许就是麻木,可当你反复提及之时,我也并非没有思考。”

钟离说着,看向欧莱特,岩金色的眸中闪耀着暗色华彩,似乎被月光唤醒了心底的某处柔软,“往事已矣,不可追也。若说我已能企及问心无愧的境界,也不尽然。的确,我也有过私心,而此时此刻,我唯一的私心,是想让你活下去。”

钟离吐字轻悄,声线低柔,他的话像揉在风里的低语,从欧莱特的耳边略过,一字一句都落在他心底。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毕竟他从未被如此看重。

从小到大,他都不算讨人喜欢。因为长相偏混血,会被别家说他是妈妈和外国人生的野种。小地方唾沫星子压死人,记事没几年父母就离了婚,新家庭有了弟弟就把他踢给亲戚,情绪极不稳定的姑姑姑父动不动满院子追着他打,骂他不长个、不干活,长着一张不伦不类的脸,连带着他们一家都被人议论。

“我要是你,都没脸活哟,你怎么还不去死?”

他们常把这话挂在嘴边,吃饭时说,纳凉时说,过年走亲戚说,追着他打的时候也要说。

起初他还会因为这种话掉一两滴眼泪,可渐渐的,连扫帚打在身上都不会觉得疼时,这样的话也变得没什么杀伤力。

如钟离所说,是麻木。

后来,他考出县城,从大学起半工半读养活自己,又了解到二次元,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还因此结识了许多好朋友。

过年回家他还会用兼职赚的钱给弟弟买玩具,给姑姑姑父买些糕点保健品,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真实的血缘无法像爽文小说里那样一刀隔断,而那些灰色的童年记忆早被他埋在心底废墟深处,只要不去触碰,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埋着头,眼下的沙变得模糊。

奇怪,他早过了因为悲惨童年而自怨自艾的阶段,甚至很少和人提起过去经历,以免被人怀疑卖惨,如今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穿越到提瓦特,心变软了?

又或许是这句“想让你活下去”,那个在院子里躲避追打的少年,已经等了太久。

“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率先登上沙坡的温迪转身,向欧莱特和钟离挥手高喊,“艾尔海森说照这个速度,天亮前可到不了达马山哦,连托了两百斤货的驮兽都比我们走得快耶!”

“温迪先生,澄清一点,关于驮兽的发言并非出自我口。”

“诶嘿?一样的一样的。”温迪自来熟地跳起来拍拍艾尔海森的肩膀,“我们是一个团队嘛!”

“你下结论前似乎从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