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越发替苏暖暖不值。红莲便含泪道:“奶奶,川少爷这会儿有爷照料着,您还是先去把裙子换了吧,顺便梳洗一下。”
她这么说了,段庭轩才回过头来,见苏暖暖裙子果然脏了,便握了她的手温言道:“去吧。去收拾一下。这里有我呢,放心,川哥儿不会有事。他是我的儿子,一点儿寒凉怎么可能就要了他的命去?平日里那些雪糕可不是白吃的。”
苏暖暖点点头,这短短时间内,她紧张的整颗心都是在嗓子眼里提着。此时微微放松,就觉着有些疲累。于是任红莲香云扶着出了夏雨轩。
“奶奶,路上滑,您小心些。”红莲见自家奶奶整个人都木木的,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哽咽道:“奶奶,您何苦来讨这个嫌?难道没看见姜姨娘是什么模样?刚刚还非要给川哥儿催吐。奶奶啊,这不是医馆。这是侯府后宅,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有?最不值钱的就是善心。今儿川哥儿若是活不过来,没人会管您是不是好心,姜姨娘云奶奶更会把这个作为您害川少爷的罪证,奶奶,您这是何苦呢?好心去赚驴肝肺……”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苏暖暖叹了口气,感觉到红莲的小手冰凉,便紧紧握了握,轻声道:“只是川哥儿躺在那里,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先前还趴在我身上叫我大娘,现在就……生死未卜,我怎么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去权衡利害得失?我只想救活他,他只是个孩子,他才四岁啊,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他都没有领略过,我怎能忍心就让他这样去了?我若没能力,除了干着急难受外,也无法可想,可既然知道,或是有人浑水摸鱼害他,我怎么可能为了避嫌就眼睁睁看着他……”
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从她穿越后,还从未有过这样伤心欲绝的情形,哪怕在梅月楼艰难度日之时,哪怕在普善寺生死一线之间,她都是那么积极乐观,别说哭,眼泪都未见掉过一滴,此时忽然就这样失态,可见心中的确是悲伤欲绝。
红莲香云吓了一跳,连忙擦干眼泪安慰道:“奶奶莫要伤心,川少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咱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再过来看着,有韩太医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暖暖点点头,眼泪在脸上瞬间结成冰,她伸手抹了一把,轻声道:“走吧。”
“韩太医说川哥儿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幸亏用药及时。我觉着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你,应该是想说你催吐的及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天近黄昏的时候,姜姨娘因为这一天情绪大起大落,终于再也撑不住,被徐冉云拉走去歇息了。厢房内只剩下段庭轩和苏暖暖坐在段茂川床边,看着面上恢复了点生气的小家伙,夫妻俩总算松了口气,段庭轩也就有心情梳理这件事,第一个跃入他脑海中的,便是这个疑点。
“大概是错觉吧,我那会儿也是病急乱投医,哪里就能有效果?”苏暖暖苦笑,伸手摸了摸段茂川的小脸:“不过总算还好,川哥儿这条命捡回来才最重要。”
“话不是这么说。”段庭轩调整了下姿势,微微倚在床上,沉声道:“先前说川哥儿吃了雪糕闹肚子,这我倒相信,但我可不信吃个雪糕就能差点儿把小命给拉没了。我问过韩太医,他也觉着万万不至如此,那这事儿就很让人疑惑了。暖暖,你来后不避嫌疑,坚持要给川哥儿催吐,是不是也有什么想法在里面?如今又没有外人,只有我,难道连我也不能说吗?”
苏暖暖淡淡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其实川哥儿的雪糕是偷吃的,我问过了,恰好就是你进宫后剩下的那半碗雪糕,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有人来报说梅月楼走水,我便匆忙去了,那时春风苑里只剩下葱儿花儿,大概一个不注意,让孩子把那半碗雪糕吃了,之后又上了热茶。只是我怎么想,也不相信这两样东西就能要命,而且是这么快,所以我就想着是不是有人在这其中,又给川哥儿误吃了什么?虽然情况不明,但只要把那些东西吐出来,总没有错儿,所以我就不管不顾的给川哥儿催吐了,如今想想,还忍不住一阵阵后怕,只是那会儿当真是心都揪起来,完全就没有心思去顾虑别的。若这次川哥儿逃不过这一劫,怕是我真得偿命了,姜姨娘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她今儿确实不像话,回头我会说她。”段庭轩皱起眉头,却听苏暖暖轻声道:“你不用说她,她是川哥儿的亲娘,能控制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若是我的孩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我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