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出,这真的是阿妤?还是他看出了,却不想承认?或者——他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伏夜心头觉得悲伤,慢慢走出去。他走出很远,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才停下。玉台,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走下去吧。不要再胡闹了,没人会给你再一次机会。之前,他们已经把谢玉台身上所有危险的东西都搜走。这是个惩罚,并不是香艳的情感付出。
好大的房间,奢侈无比。阿妤静静地坐着,隔着层层帘幕,看里面那对男女。她并没有变傻,只是灵魂被禁锢在体内,不得释放。她看得到,也听得到,却说不出,表现不出来。这让她觉得,更加痛苦。
她努力想从体内挣扎出来,可是身子就是动不了。她始终没办法,让自己像个正常人那样活过来。她那么清晰地后悔着,要不是自己被抓,玉台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烛火拂荡,纱帐朦胧,男女身影映在帐子上,扭曲高大。再细小的动作,都被放大一万倍。阿妤只能看着玉台的脸,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让他那半张脸丑的完全无法见人。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让他对阿妤的出现这么无所谓。
“玉台,玉台。”阿妤心里在喊他,一遍比一遍大声,他却听不到。
他只顾着被胥丽华抵在墙上,被亲吻,被抚摸。他眼里,一点儿厌恶都没有。眯着眸,很享受的样子。他完全放松身体,加入这场华丽的“演习”。为什么要拒绝?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他又不吃亏。
看,他做的多好啊,已经完全适应了魔鬼的生活。
可是,他看到纱幔后少女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那感觉,就像欢喜愉快之际,狠狠来了这么一巴掌。玉台手指颤抖,低下头。没关系,都是没关系的。
她是谁?
他才不记得。
千万不要想起——不要再被胥丽华捉弄着玩了。
胥丽华感觉到少年身体的发颤,唇角含笑,就要扭头往少女的方向看去。但她才停下,肩膀就被玉台抓住。少年垂下头,主动亲吻上她的唇侧。胥丽华惊讶无比,看到他平和的眼眸,没有一点儿愤怒。那么的幽静,如月下流泉。
他连自己的底线,也不要了吗?
是为了什么?为了救自己,还是保护后面那个已经傻掉的姑娘?是的,只要他看一眼,只要他留出一点儿舍不得的情绪,她立马会把这个游戏,变得更加刺激。
胥丽华心里觉得讽刺:江妤都傻了,还受他如此保护。她更紧地搂抱少年,送上自己的香唇。身后是谁,她不在乎。
伏夜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进来,他皱着眉睁眼,看到一位少年死士到他面前,“又怎么了?郡主今夜有事,不见人。”见鬼了,每次玉台和胥丽华一点儿事,外面总是没完没了。
少年着急,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情急下,他伸手指向通道口,“伏夜公子,你看!”伏夜伸长脖子看去,那少年立于他身后,一手切了下去。伏夜慢慢在他眼前倒下,他又抬脚踢两下,确定不会醒来,心口悬着的大石头才松了些,“哼,胥丽华的走狗!早想杀了你了。”
周围侍卫见伏夜倒下,吸口气,连忙抬刀。少年领着的众人也跟进来,双方对峙,开始打起来。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命作战,一句废话都没有。晕黄墙壁上,浮现这些人砍打的画面,血迹四溅。
同时,在郡主府,门卫也被人从里头解决。整个院子的人,分成两派,互不相让地打了起来。
当是时,谢明台和江思明进了利州城。众谢家死士围住郡主府,从外头突围。谢明台和江思明叫来被吓傻的侍卫长问不出所以然,一掌就把他打晕过去。听到里面也有打斗声,谢明台和江思明对望一眼,都有点儿疑惑。但毕竟不是傻子,谢明台一抬手,死士便从墙头翻进去,一个个进了郡主府。
江思明的目标很简单,找到阿妤。谢明台也不难:活捉胥丽华,押回青显问罪。人证物证全在,再凭着谢白涵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谢家的威胁,不信皇帝还能放过这个姑姑。
“什么声音?”胥丽华听到外头有剑砍到墙上的声音,立马警觉。她迅速推开谢玉台,转身就要往外走。她手上有利州军令,能随时调动武力镇压一切。手却被谢玉台缠住,拦住没法走。
她回头,冷眼压去。谢玉台扯笑,手举着烛台,目光幽邃。胥丽华往后挪两步,见他手一倾,灯盏咣当落地,火舌卷上纱幔,疯狂燃烧起来。
“谢玉台,你疯了!”胥丽华瞪他,不跟他磨蹭了,转身要掠过火舌。少年突然发力,揽住她的腰,一起倒向烧起的纱帘中。他们两个在火里面扭打,谢玉台抓起纱幔使劲一拉,整个房间中的纱帐相连,全部倒了下来。像是沙雾一样席卷而下,梦幻迷离,场景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