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该让夏星程生气的,他可以有更好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情。但是夏家温暖的家庭氛围让他感到有些难堪,他觉得自己越是对夏星程的家人好,让他们喜欢他、接受他,以后就越是伤害他们深。所以他到最后还是没处理好情绪,伤到了夏星程。
杨悠明仰躺在床的一边,空着的另一边之前都是夏星程睡在上面。
他抬起手臂,将双手枕在头下,沉默地看着天花板。
他没有主动联系夏星程,现在夏星程应该正是跟亲人一家团聚热闹的时候。而且他知道只要他稍微表现出想念的情绪,夏星程一定会什么都不计较回来他身边,他不想干扰夏星程的判断。
夏星程的感情被太多其他事情所影响,比如对他的崇拜,比如被电影角色的影响,这些都令他无法真正地判断,究竟是不是爱,又是不是值得为这份感情牺牲这么多。
人很容易被热恋冲昏头脑,为了爱情似乎赴汤蹈火都可以在所不辞。等到时过境迁的那一天,再来后悔也就迟了。
第二天一早,杨悠明还是按时起床,锻炼了一个小时的身体。
他满身汗水地朝卫生巾走去,一边走一边抬手脱了湿透的上衣,汗珠便沿着紧实的胸肌往下滑到小腹,从腹肌绷起的沟壑间滚下,浸湿了运动裤的边缘。
他头发被汗水湿透了结成一缕一缕耷拉着,脸色是运动后的潮红,满脸都是汗。
走进卫生间里,他顺手把衣服搭在洗面台的边缘,拧开热水之后才脱了运动裤,赤脚踩进浴缸里。
他用热水冲干净身上的汗就出来了,换一套干净清爽的衣服,回到水汽还没散尽的卫生间,拿起镜子前面的润肤乳。
这里有些瓶瓶罐罐是夏星程的东西。
杨悠明看了一眼,把自己那罐放下,重新拿了一瓶夏星程的面霜,打开盖子闻到一个熟悉的淡淡香味,于是用手指挖了一点出来抹开在脸上。
他去厨房做早饭,打开火的瞬间想起了袁浅。
他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刚开始是他和袁浅一起演了一部戏,结束之后袁浅热烈追求他。袁浅漂亮开朗,性格大方,他是喜欢袁浅的,虽然说不上究竟喜欢到了什么地步,但在他给袁浅戴上结婚戒指的那一刻,他是真心想要跟她过一辈子,好好照顾她,爱护她。
可是主动提出要离婚的也是袁浅。
吃了个简单的早饭,杨悠明进去影音室,本来想要选一部电影来放,选了许久却没有找到想看的,最后他不过是找了盘音乐cd放进播放器里,然后在沙发上躺下来,闭上眼睛安静地听音乐。
时间过去得很慢。
杨悠明不是没有朋友,只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熟悉的朋友大多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即便没有结婚,也总会有家人,大概只有他才算得上真正的孤家寡人。
别人越是热闹的节日,他的生活就越冷清。
如果不是夏星程,也许他会选择在过年的期间出国去住上一段时间,现在虽然还不迟,只是他不确定夏星程什么时候会回来,他还要再家里等着夏星程。
音乐声很舒缓,杨悠明头脑却很清醒,他常常会想许多事情,但是那些事情想起来又未必有价值。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变得保守,失去了闯荡的勇气。年轻人往往会觉得嫌弃,但当年轻人到了那个年龄,也会循环往复成为自己过去曾经厌弃过的中年人。因为人不可能总是天真而无所畏惧,往往无所畏惧的那个人,正是因为天真。
杨悠明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他心里最害怕的,还是他会成为下一个余海阳,犯下一个错,接下来又犯另一个错。
一直到春节结束,夏星程都没有回来。
杨悠明有时候经过客厅时,会盯着房门发愣,门锁密码还是夏星程改的,可是夏星程却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家了。
他不知道夏星程是不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夏星程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他。
走到现在,他已经逐渐模糊了对与错之间的界限,唯一一点逐渐清晰的心意,那就是他希望夏星程能够幸福,他们能不能走到一起,对夏星程还是那么漫长的生命来说并不重要。或许很多年后,夏星程回忆起来这时候的动情,也只觉得是一场入戏太深的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