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芬一开始以为是重名,可听护士一说这导演三个月前去世了,她心里就咯噔一声——对上了不是。

她让护士帮忙在手机上搜这个导演的信息,却看到很多不好的言论。

喻晗不跟父母说贺平秋的身份就是怕这个,说难听些,有时候的互联网就是个巨大的粪坑,好的坏的都能往里倒。

恶评见多了,双眼就会被蒙蔽。

虽然贺平秋阴郁善变、控制狂、占有欲爆表,但这些都只针对喻晗,他面对工作面对大众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遭受那么多的恶言恶语。

“网上就是这样的,这些人骂他不是因为他有问题,就是想骂想宣泄心里的戾气,有些还是竞争对手雇人刷的恶评。”

“所以妈你少看,看多了心情不好。”

“我知道,我不信。我们血透室的小护士都挺喜欢他,妈有判断。”谭芬笑了笑,“能让我儿子偷户口本也要结婚、七年了还这么护着,想来肯定是很好的人。”

一道道烟花声在耳边炸响,喻晗看着天空:“也有不好的地方。”

“那你愿意受着嘛。”谭芬通情达理,“人无完人,很正常。”

愿意受着吗?

确实是愿意的。

这七年,喻晗时常被气到脑袋发懵、被逼到忍无可忍,但最多也只是生气、无奈,最后依旧包容,且从未想过离开。

只是因为恩情吗。

报恩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且无怨无悔吗?

但思考太累了。

喻晗放空大脑,不再去想。

“妈知道你不好受。”迟疑后,谭芬还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你要是想倾诉想哭,我和你爸都在呢。你要是不想告诉你爸,就跟我说说也行。”

“妈。”

“嗯?”

“其实他去世到现在,我都没哭过。”

谭芬愣了下。

“我哭不出来。”

“……啊。”

谭芬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怎的想起来自家小妹,因为不结婚的事和喻晗外公外婆关系闹得很僵。

大概十年前,她们共同的父母去世,五十岁的小妹在葬礼上一脸冷漠,一句话不说。

所有人都说小妹狠心、绝情,简直就是白眼狼。

谭芬当时心里也有点怨的,直到有一次,她发现在老两口家装的监控发出了陌生人闯入的警报。

监控是她在老两口生前装的,方便她随时查看情况,以防老人在家摔倒了都没人知道。老两口去世后监控也没拆,一直留在了老房子里,平时没人去住。

所以突如其来的警报让她以为是遭小偷了,就赶紧打开监控并招呼喻见生报警。

然而谁都没想到,他们会在监控视频里看见小妹。

小妹抱着爸妈穿过的衣服,呆呆地坐在老母亲经常睡的摇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傍晚,她看着窗外透进墙壁的夕阳,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没掉的小妹在两个月后,出现在父母空荡荡的房子里哭得浑身发抖、撕心裂肺。

一直到今天,小妹都还保留着两老人用过的东西。

事后谭芬和老喻感叹,不哭不代表就不伤心,能及时哭出来的,也往往都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晗晗……”

“我有点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