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秦囊、尉迟北二人乃是羽林军正副统领,他们在朝为官,和丐帮风马牛不相及,决无恩怨之可言,宇文垂却说帮主是他们害死的,丐帮弟子自是人人惊异。
段克邪更是疑心,“秦襄胸怀磊落,豪气干云,对江湖豪杰,素来爱护,这次他虽然带羽林军攻破了金鸡岭,那是迫于上命,身不由己,而且,虽然如此,他对铁大哥也还是暗地留情。以他这样的人,怎会无端端的害了丐帮帮主?尉迟北也是一条爽直的汉子,按说也不会下此毒手?而且宇文垂说帮主被害时,他们二人是在一起的,纵使尉迟北脾气躁暴,秦囊难道不会拦阻他?”
可是丐帮弟子虽然惊异,但因宇文垂是帮主视同心腹的弟子,一向随侍在帮主身边:他说的话,自是不容不信。于是有人愤激,大骂秦襄沽名钓誉,实是狼子野心:有人忧愁,秦襄、尉迟北掌握了朝廷最精锐的羽林军,这仇如何能报?有人则感到事情太出意外,虽然不敢不信,却要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宇文垂待骚动平息之后,说道:“上月十六,帮主接到了秦襄的请帖,邀他们到长安商量一件事情。帮主就带了我同往,”
众人皆知秦襄筹备在长安开英雄大会,许多人心里想道:“他和帮主定是商量这件事情了,莫非他因帮主不肯赞助,故此把帮主杀了?”宇文垂似是知道众人心思,说道:“最初帮主也以为是与秦襄要召开的英雄大会有关,后来见了秦襄,才知道不是。”
长者们和香主们都点了点头,心逍:“不错,秦襄决不会是为了英雄会之事与帮主参商,因而下了毒手。”原来自秦襄要召开英雄大会的风声传出之后,焦固与帮中的四长老、八香主早经会商,决定了丐帮的态度:对帮中弟子不加约束,参加与否,听从自便。并通知各地香堂,若是有弟于前来请示,就将这主意说与他们知道。丐帮弟子四方讨食,懒散惯了,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想要参加英雄大会,故此到各地香堂请问此事的也为数无多。今日到会诸人,绝大多数是不知道帮中早已有了这个决定的。
有人问道:“既不是为了此事,那又是为了什么?”宇文垂道:“那是为了秦襄不许丐帮弟子在长安立足!秦襄一见了帮主的面,就说:‘焦帮主,我欢迎你来,但长安这些大大小小的化了,我可是讨厌得很呀!’”
群丐哗然,纷纷骂道:“岂有此理?自古以来,叫化子就是食十方的,秦襄什么东西,敢禁止咱们在长安讨食?”“秦襄是羽林军的统领又怎么样?羽林军听他管,他可不能管到咱们的头上来!”
四大长老中的徐长老却说道:“哦,原来他是旧话重提,这桩事以前不是早已讲好的吗?难道本帮弟子又在京城里闹出了什么大事?韦香主何在?”有个背负黄布袋的乞丐出未说道:“韦香主不知下落。京城的本帮弟子偶尔偷鸡盗狗,闹点小事那是有的。作奸犯科的大事,这两三年却是从来未曾犯过。”这个乞丐是长安丐帮香堂的副香主,徐长老问的那个韦香主则是正香主。徐长老吃了一惊,问道:“韦香主失踪了?什么时候发觉的?可有什么内情?”那副香主道:“上月十八以后,就不见韦香主了。弟兄们怀疑他是被关证牢里去了。”那马长老说道:“还问什么,一定是秦襄杀害了焦帮主之后,跟着就向韦香主下毒手。”
原来丐帚自焦固执掌之后,帮规松弛,在别处也还罢了,长安乃是京都,各国的商人使者在长安的也不知多少,观瞻所系,那些丐帮弟子在长安偷鸡盗狗,强讨恶化,甚至伤人掳物,每日里都闹出十件八件案子,官厅自是不能不理。那京兆尹(管首都行政的长官)知道秦襄与江泅帮会素有来往,遂请秦襄出头央求丐帮帮主管束长安的丐帮弟子,当时那京兆尹也确实曾提过这个要求:最好丐带的弟子都撤出长安,至于长安本地的普通化子,只要他们不胡乱闹事,就不驱逐他们。后来秦襄和焦固商量,焦固表示,他可以命令长安的丐帮香主,对弟子严加管束,丐帮弟子有犯法的任从官府拿办,丐帮决不滋事,但要撤出长安,那却是万万不能。秦襄同意这个办法,事情也就过去了。
这件事情,丐帮中职位较高的都听说过,所以对宇文垂的说话都没怀疑,人人大骂秦襄,说他违背协议,恃势欺凌丐帮。
群丐怒骂了一会,怒火稍泄,静下来听宇文垂继续报告。字文垂说道:“秦襄要把丐帮弟子逐出长安,帮主自是不肯应承。
尉迟北出来说道:‘你不肯应承,那你也留在长安吧,不必再走了!’两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焦帮主与他相约,要是帮主输了,丐帮弟子在三月之内,尽数撤出长安:要是尉迟北输了,从此不许再管丐帮闲事。他们二人恶斗了半日,帮主的武功并不输他,但到底是上了年纪,气力不加,最后给尉迟北一掌打得重伤。”
徐长老问道:“那秦襄呢?尉迟北击伤咱们帮主,他也不出手阻拦?”宇文垂道:“秦襄还在旁叫好呢!”那马长老冷笑道:“秦襄壮请咱们帮主人京,本来就没怀着好意,谁不知道他与尉迟北亲如兄弟,依我看呀,这次事件,九成是他们的预谋,秦襄动口,尉迟北动手,你怎的还把秦襄当作好人?”徐长老心中颇有怀疑,但此时群情汹涌,人人都在痛骂秦襄、尉迟北,徐长老虽有怀疑,也不敢多言了。
马长老跳上石台,大声叫道:“帮主不幸被害,这仇当然是要报的。但咱们先得立了新的帮主,然后才好商量大计。宇文垂,你把帮主的遗命说出来吧。”字文垂讷讷说道:“他把法杖交给我,这个,这个,……我实是惶恐不安。”马长老说道:“帮主要你挑起这副担子,你岂可推辞?”徐长老忽道:“宇文垂,帮主将法杖与你,可说清楚了是要你继任帮主?”宇文垂道:“他是这样吩咐,但我年轻识浅,却不敢当。”马长老神色不悦,冷冷说道:“徐长老,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帮主的法杖已交付与他,难道还有假的?”徐长老道:“立帮主之事,非同小可,请恕老朽还要多问两句,帮主法杖交与你,要你继任帮主,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旁边?”这几句话显然透露出不大信任宇文垂的意思。
宇文垂抹泪说道:“当时帮主受了重伤,我扶他回来,还未回到香堂,他已气息奄奄,他将法杖交给我,说了那几句话就断气啦。”徐长老道:“这么说,当时没有外人?”宇文垂道:“有的只是路人。韦香主派来接应的弟兄们未曾到达。”
马长老忽地大声说道:“徐长老,你这样盘问,非但是对新帮主太不礼貌,对去世的老帮主也对不起。他不幸被害,你不急着替他报仇,反而怀疑他的遗命,你这算是什么?”徐长老道:“帮主若然确实是有这遗命,我当然遵从。但这遗命至少到目前还未能完全证实,咱们岂可只凭一面之辞?”言下之意,宇文垂倘若找不出第二个证人,他就要拒绝承认。
宇文垂帮忙焦固料理帮务,已有数年,他又是焦固心爱的大弟子,虽然资历较差,但焦固死了,传位给他,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帮中人众大都没有多大怀疑,但这位徐长老一向以老成持重见称,在丐帮素有威望,他一出头,群丐对宇文垂倒有点疑惑了。也幸亏是他出头,马长老才不敢骂他无理取闹。
帮中有资格继任帮主的尚有数人,登时议论纷起,有的说帮主的法杖既然给了宇文垂,就应当拥护宇文垂继任帮主;有的则持着与徐长老同样的理由,认为遗命未能证实,帮主谁属,就应当由大众公推。
马长老拍了三下手掌,站到台前,说道:“帮主临终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在场,但帮主生前,早已对继任人选,作了安排,他心目中属意准人,已是清楚不过。”刑堂香主石垣说道:“不错,我记得帮主提拔宇文兄弟,叫他帮管帮务的时候,曾有言道:本帮事务日繁,帮主一职,须得年富力强、精明能干的人担当才好,那时他已萌有退意,只因字文兄弟未曾熟手,所以才要他协埋帮务,历练历练。从帮主这些言语,可知他确是属意宇文兄弟,继任帮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