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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梁羽生 1604 字 7个月前

受了伤么?”聂隐娘道:“我们倒没受伤,只可惜我们的坐骑却都中了暗箭,只怕要三五天才能复原,实是令人心痛。”

方、聂二人的坐骑都是秦襄所赠的大宛良驹,史若梅道:“什么人射伤你们的坐骑,当真是可惜、可恨!”方辟行道:“他们不但要夺马,还要伤人呢。我也莫名其妙。那妖女也还罢了,另一个女子,却是我们素不相识的。”史若梅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妖女?你们也碰上史朝英这妖女么?那扶桑岛的岛主牟沧浪在不在场?”

聂隐娘道:“我们不认识哪一个是扶桑岛的岛主,不过我们是碰上了几个胡人,说不定也有那岛主在内。”她并不知道牟沧浪乃是汉人,段克邪无暇向她说明,连忙间她是怎么回事。

聂隐娘道:“我们大清早进山,经过一座树林的时候,发现有一群人在那里打猎,看形貌装柬不似汉人,绿林大会期间,怎么会有胡人在这山上?我们觉得很是奇怪,便停下马来,想向他们查间,哪知林中传出一声号角,他们已先围拢了来。史朝英和那个不知名字的女子也在这个时候出来了。那女子倒是双人装束,但这群胡人对她十分恭敬,看来却似是这群胡人的首领。”

聂隐娘说到这里,忽听得有人低低“喧”了一声,段克邪抬头一望,原来是楚平原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方、聂等人和楚平原都是在大闹校场之时见过面的,聂隐娘道:“楚大哥你也来了?你和这女子是相识的吗?”段克邪笑道:“何止相识,还是好朋友。楚大哥,这女子一定就是你的小霓子了?”

聂隐娘好生奇怪,把眼望着楚平原,楚平原红了脸道:“段兄弟休要说笑。这女子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她是师陀国人,名叫宇文虹霓。家父十五年前曾出使师陀国,小弟随侍家父,在师陀国住过两年。我离开师陀国之后,直到最近才和这位字文姑娘重新见面的。这些事情说来话长,聂女侠还是先说你的吧。”

聂隐娘不知宇文虹霓与楚平原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一听他们是十五年前认识的,两年之后,便即分开,心想,“那时候这位字文姑娘大约也不过是六七岁,那就不会是什么好朋友了。”她本来有点怕楚平原难堪的,如今抛开了顾虑,便接着说下去道:“这位宇文姑娘和史朝英很是亲热。史朝英道:‘妙得很,你不是想要两匹骏马吗?恰恰就有人送上门来了!’宇文姑娘摇了摇头,说道:‘上次抢那两匹马弄出许多麻烦,我可不想再惹了。’史朝英忽然叽哩咕噜的和她说了几句番话……”

史若梅诧道:“这妖女还会讲番话?”聂隐娘道:“是呀,她叽哩咕噜的讲了那么几句,那位宇文姑娘就拍马上前。并且指挥她的那群手下围攻我们了。”楚平原道:“你可大致记得几个字音么?”聂隐娘笑道:“她讲得又快,我又不懂,那会留心?不过,其中有几个相连的字音,她是先后说了两遍的,倒还有点记得,好像是什么朴哈罕儿?”楚平原道:

“她说你们是大坏蛋。”

聂隐娘道:“岂有此理,她才是大坏蛋。”段克邪笑道:“这妖女真聪明,和宇文姑娘相处不过两天,就居然学会了番话了。你那位小霓子也真是容易受人哄骗,那妖女不知给她吃了什么甜头,她就听她摆弄了。”史若梅似笑非笑地望了段克邪一眼,低声说道:“你如今才知道那妖女的手段厉害了么?”段克邪想起从前屡次上了史朝英之当,不觉满面通红,低下头主。

聂隐娘继续说下去道:“那群胡人竟是个个武功不弱,宇文姑娘的剑法尤其高强,我们的坐骑受射伤了,我和字文姑娘堪堪打个平手,方师弟独自抵挡那群胡人,形势十分危险。”史若梅道:“后来你们怎么突围?”方辟符接下去说道:“后来那牟世杰也来了!”

段克邪吃了一惊,虽然明知方、聂二人已经脱险,也不禁失声叫道:“牟世杰来了,那岂不更是糟糕?”

方辟符道:“恰恰相反。不但你以为糟糕,我也料想不到。

牟世杰到来,向那妖女说道:‘叔叔叫我来看你和谁打架,他随后就来。我看,我看……’他吞吞吐吐说了两遍‘我看’,那妖女倏然变色,马上便跟牟世杰走了。嗯,我真不懂……”聂隐娘道“你以为牟世杰是念着旧日的交谊,有心支走那妖女,好让咱们逃走的么?”方辟符的确是有此想法,但聂隐娘大大方方他说了出来,方辟符倒是不敢回答了。

铁摩勒道:“牟沧浪不许她胡作非为,昨晚她想追击若梅,已经受了一次教训了。牟世杰说他叔叔就来,史朝英当然要急着走了。”当下将牟沧浪的身份、为人和昨晚发生之事,约略的告诉方、聂二人。方辟符方始释然。

聂隐娘续道:“那妖女临走时又向宇文姑娘说了几句番话,她走了之后,字文姑娘仍然和我们纠缠。我说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们绿林中的纷争,你为何要来插手?”楚平原道:

“问得对呀,她怎么说?”聂隐娘道:“她没有说。只见她如有所思,过了片刻,她把手一挥,命令她的手下退开,我们也就走了。”楚平原吁了口气,低下头来,亦似如有所思。

段克邪笑道:“看来你的小霓子虽是受了那妖女的煽惑,也还不算太过糊涂,她只是一时不明真相而已。”楚平原问道:“聂女侠,你们是在哪儿遇上她的,离这里有多远?”聂隐娘道:“是在前面的一座山峰,那山峰一角凸出,形似一张犁耙,离这儿约有十多里路。”铁摩勒道:“那山峰就叫做铁犁峰。你们可见到山峰上有帐篷么?”聂隐娘道:“是有一列帐房。”铁摩勒道:“看来牟沧浪还未知道有这班胡人来给他侄儿助阵。牟世杰的人马,驻扎在对面的一座山头的,离铁犁峰也还有十里左右呢。这必是出于他妻子的安排,她要宇文姑娘这班人另外住在一处,和本部隔开,恐怕就是为了不让牟沧浪知道之故。”段克邪道:“明日就是会期,牟世杰夫妻若是要他们助战,岂能一直瞒得过他的叔叔?”铁摩勒道:“他们夫妻善会言辞,总会想出理由来欺蒙牟沧浪的,可能现在还没想好理由,是以暂时不让牟沧浪知道。也可能史朝英不一定是要宇文姑娘助战,而只是想利用她来巴结回族的掌握兵权的将军。”

说话之间,有巡山头目回来报道:“有一个老头子和一个老叫化来到,那老叫化疯疯癫癫豹背着一个大葫芦,酒意喷人,说是要见铁寨主。”铁摩勒喜道:“是疯丐卫越来了。那位老前辈却不知是谁?”正要出去迎接,便听得卫越的声音哈哈笑道:“是你的师父。你师父就怕你们大举出迎,他可不喜欢这些俗礼。

所以没有表自身份,就和我闯进来了。”笑声中两个老人已走进了聚义厅,和卫越同来的,果然是铁摩勒的师父磨镜老人。

卫越一眼瞥见段克邪,诧道:“小段,你怎么似是受了点伤。”铁奘勒说明原故,卫越皱眉道:“哦,原来牟沧浪也来趁这趟热闹了,好,明日我老叫化可要斗他一斗。”魔镜老人替段克邪把了把脉,说道:“这伤已好了八分,但你明天若要斗牟世杰,只怕还得好好养伤。”卫越道:“还有两分未曾复原么?好,小段,你来喝几口酒!”史若梅道:“卫老前辈,他要养伤,你怎么叫他喝酒?”卫越哈哈笑道:“我这酒可不同凡酒,这是何首乌浸的酒,喝了之后,就不用养伤了。”段克邪不大会喝酒,捏着鼻子,喝了几大口,卫越道:

“好,你现在去睡一觉,睡醒了包你武功恢复如初。”

段克邪一觉醒来,已是二更时份,史若梅找聂隐娘谈话去了,不在房中。

段克邪想道,“若梅定是找隐娘去了。她们姐妹俩隔别了这许多时日,不知有多少体己话儿要说,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们的好。”心念未已,忽听得有轻轻的敲门声,段克邪笑道:“你怎么就舍得回来了?”打开开房门一看,只见门口站的却是楚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