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冷笑道:“所以我说你不懂得女人的心意,若是将这小子杀了,她就更会怀念这个小子,而且说不定舢会因此怀恨孟钊,本来对他还有的旧情,也因此而付之流水。

你要知道,在女人的心目中。得不到的东西和失去而不能再得的东西都是宝贵的!”公孙奇心里暗道:“男人也何尝不是如此?”问道:“然则依你之见又是如何?”那妇人笑道:“最好给这小子也找一位标致的娘子。过几年大家都生儿育女,那就平安无事了。”公孙奇大笑道:“原来你还熄给这小子做媒呀!哪儿去给他找标致的娘子?依我说,这是孟钊自己的事情,咱们实在不必为他担这么些心事,这小子最好交给他处置,他杀也好,放也好,都由得他。”

那妇人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忽地自言自语道:“那玉姑娘是柳清瑶的心腹侍女,哎呀,那么这小子就不一定是柳清瑶的情人了!”公孙奇给她一言提醒,猛地想道:

“不错,我刚才也是一时妒火攻心,连这点浅显的道理也看不出来。倘若这小子是柳清瑶的情人,柳清瑶怎放心让他与自己的艳婢同行?看来那伎令箭,是柳清瑶看在自己心腹侍女的份人才给这小子的。何况现在又得到消息,柳清瑶已经和华谷涵勾搭上了,这小子更不会是她的情人了。”公孙奇之所以要杀耿照,不过是由于妒意,这么一想,妒意消散,就觉得杀不杀他,都是无可无不可了。正好那妇人也是同样心思,她要侃全耿照。主要就因为耿照是柳清瑶的情人,可以用耿照来断丈夫之念,现在既然发觉不是,那么杀不杀耿照,她也是无可无不可了。

两夫妻同样心思。那妇人笑道:“好吧,这回我听从你的主张,这小子是死是活,就得全看孟钊的了。”刚好说到这里。就有人进来报道:“孟钊求见主公。”公孙奇与那妇人相视而笑,心里想道:“这小子的消息倒很灵通。”当下笑道:“来得正好,省得我派人去唤。”

耿照抬头一望,只见一个少年走了进来,脸上冷森森的毫无表情。原来这次的行事,公孙奇虽然是瞒着他,但那鹰鼻汉子将耿照捉回来,消息便登时传了开去,不免有好事的打听其中原委,纸包不住人,秘密也就渐渐泄露了。孟钊确实是听到一些闲言闲语,沉不住气,这才藉故来的。

耿照满怀委屈,苦干穴道被封,无法声辩,只见那少年充满恨意的眼光盯他一眼,却不言语,径自走上前去,向公孙奇行了一礼,掏出一封信来,说道:“主公吩咐的这封信札已经写好了,请主公过目。”公孙奇略看一看,笑道:“写得很好。”随手交给鹰鼻汉子,说道:“明日你给我选一个口齿伶俐的人,将这封信送到东海飞龙岛去。”

鹰鼻汉子诺诺连声,将信收下。

孟钊垂手道:“主公还有什么吩咐?”公孙奇笑道:“你大约不只是为了要将这封信给我过目。不瞒你了,你先看一看,你可认得这小子吗?”孟钊再向耿照盯了一跟,说道:“不认得。”公孙奇道:“刘彪,你说给他听。”

那鹰鼻汉子道:“孟老弟,我说给你听,你可别恼。你那位姑娘和这姓耿的小子一路同行,今天才分手的。”盂钊颤声道:

“刘大哥,你在跟踪他们?你,你可瞧见了他们有、有什么不轨之事?”这“不轨之事”囚字,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来,声音细如蚊叫。

那鹰鼻汉子却故意大声说:“老弟,你可得看开一点,孤男寡女,一路同行,这不轨之事么?哦,我看你还是不问的好。”孟钊沉声说道:“到底怎么?”那鹰鼻汉子跨上一步,在他耳边说道:“老弟,你别着恼,他们晚上住店,只是要一间房的。”原来这鹰鼻汉子要了耿照的宝剑,自是想把耿照置于死地,免生后患。他说话的神态、语气,都是唯恐引不起孟钊的杀机。

孟钊面色铁青,但却没有立时爆发,公孙奇暗暗赞道:“这小子阴沉得很,在这当口届然还忍得住,看来是个可以造就之才。”

孟刽呼了口气,说道:“主公,请你解开这小子的穴道,我想问他几句话。”公孙奇道,“好,这小子我交给你处置,要死要活,都由得你了!”随手一指,便以一股罡气,解开了耿照的穴道。

耿照穴道一解,不待那少年发同,马上就嚷起来道:“孟大哥,你错了!”孟钊道:

“哦,我怎么错了?”耿照道:“你不明白,玉姑娘对你实是一片真情,她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呢,你休得听信别人的谗言。”孟钊冷冷说道:“你怎么知道?”耿照道:

“玉姑娘都对我说了。你们以前是邻居是不是?你们常常到江边捉鱼,到野地捉蝴蝶是不是?你瞧,她对小时候的事情都还记碍很清楚呢!还不是很惦记你么?她还对我说过,她今生只有一个愿望,就盼和你再见上一面。所以当地一听见你的消息,就赶来了。”

要知耿照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自幼在官宦人家长大,虽非鲁莽之辈,但对人情世故却懂得很少,他一时情急,急于辩解,不假思索,就把珊瑚与他的私语都搬了出来。

在他以为这可以解开孟钊的猜疑,哪知却正是犯了大忌,试想女孩儿家的心事,岂肯轻易对男子说的?耿照说出了这些,适足以证明他和珊瑚的交情大不寻常!盂钊不由得面色铁育,眼中喷火。

耿照犹自不知趣,又再说道:“玉姑娘与我光明磊落,我们只有兄妹之谊,决无苟且之事,皎皎此心,天日可表。”那鹰鼻汉子冷笑道:“说得倒好听。”耿照大怒道: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错,我们曾在客店投宿,但并非同住一房。”那鹰鼻汉子笑道:“你这小子很有本领,说谎也不脸红。”耿照把心一横,说道:“孟大哥,我把那晚上的真相都对你说了,免得你无谓猜疑。那晚我和五姑娘是住在一间套房之中,有门相通,但那是隔开的,睡到半夜,房里闹老鼠,我以为是夜行人,玉姑娘过来,将老鼠打死了。事实就是这样,你不信我,也该相信你的玉姑娘!”鹰鼻汉子嘿嘿冷笑,笑得邪气十足。

孟钊猛地喝道:“不要说啦,你不怕污了你的嘴,我也怕污了我的耳!”忽地一巴掌向耿照打去,耿照淬不及防,竟给他打了一记耳光,半边面都打肿了。

耿照是宁死不辱的脾气,这一记耳光,当堂打得他心头火起,说时迟,那时快,孟钊又是一掌打来,耿照这次有了防备,焉能再给他侮辱,一招“野马分鬃”,将他双掌格开,迅即也是一记耳光打去。孟钊因为见耿照是给那鹰鼻汉子擒来的,只道他武功寻常,哪知耿照的武功虽然不很高,却也不在孟钊之下,尤其他自幼便跟父亲练“蹑云剑法”,这“蹑云剑法”最讲究的是步法轻灵。孟钊突然给他反击,也是颇出意外,不过他要比耿照刚才毫无防备的情况好一些,没给打个正着,但耿照这一已掌,从他耳边擦过,也已括得他的耳根火辣辣作痛。

耿照抢了上风,却不趋势追击,反而停下手来说道:“孟钊,你侮辱我不打紧,但你却不该砧污了一心爱你的玉姑娘!你把她当成了什么人了?她今早还曾对我称赞过你,说你是个有气度、明礼义的人,谁知你却是这般量窄,唉,好不教我失望,为她可惜!”

他越说越是气愤,那鹰鼻汉子又在一旁嘿嘿冷笑,用非常刺耳的声音说道:“妙哉高论!

听了这番高论,我才知道,原来甘心情愿做个乌龟,方始算得是气度宽宏,明礼知耻!”

孟钊大怒喝道:“好小子,你再胡说八道,我毙了你!”猛地又扑过来,立下杀手,一招“双风贯耳”,左右开弓,双掌拍击耿照两边太阳穴。

耿照本来无意与孟钊动手,但见对方如此狠辣,也不禁动了怒气,双掌一分,用了一招“弯弓射雕”,解开了对方的“双风贯耳”,孟钊气势汹汹连劈七掌,耿照左避右闪,还了五招,但他却是只守不攻,显然还不想与孟钊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