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一个武士说道:“庙里没有人,看来那小子是已经走了。”另一个武士道:“不见得,还是搜一搜吧。”
上官宝珠心头卜卜乱跳,只听得那武士笑道:“乌大哥,你这样认真做什么?找不着那小子,这正是咱们的造化啊!咱们到这庙里看过,已经可以回去交差了,还搜它作甚?”姓乌那武士道:“哦,萨老二,你的意思是——”姓萨的武士道:“你想想,沙衍流的本领比咱们高强得多吧,他倘且受了重伤,要人抬回大都,咱们把这土地公公的一条手臂折断,拿回去作为证据,证明咱们曾到过这座土地庙搜查,也就可以交得了差了。”
听了这两人的谈话,上官宝珠可以料想得到,沙衍流走到中途已是毒伤发作给他们发觉的,沙衍流告诉他们是在这庙里出事,故此他们不能不来搜索。上官宝珠心里是又喜又惊,喜者是沙衍流已受毒伤,要人抬回大都,自己少了一个强敌。惊者是这两人要来折断神像的手臂,自己躲在神像的背后,焉能不给他们发现?这两人的本领虽然平庸,可是自己毫无力气,却怎生对付?
上官宝珠咬紧牙关,待那两个武士来拉开神幔,就一把金针撒出,冷笑说道:“不知死活的狗贼,嘿,嘿,你们可着了我的道儿了,我这毒针见血封喉!”她是使出了最后的一点气力来撤出这把金针的。
那两人大吃一惊,连忙跑出庙门。上官宝珠正自暗道:“侥幸!”不料忽又听得那姓乌的武土哈哈大笑,说道:“萨老二,咱们现在可以放心进去捉人啦!那小子已经跑了,只有一个受伤的丫头,咱们还怕不能手到拿来吗?”原来上官宝珠所发的梅花毒针虽有几支打到他们的身上,但因气力太弱,梅花针连他们的衣服也未刺穿,这一来上官宝珠未能打伤他们,自己却露了底了。
那两个武士又再进来,上官宝珠道:“好,你以为我伤不了你们吗?你可知道灵山派毒雾弹的厉害?”蓦地一团烟雾从神龛里散发出来。这两人吃了一惊,又忙逃走。
姓乌的那个武士逃出庙门,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忽地又在哈哈大笑,说道:“萨老二,咱们中了那丫头的诡计了。她是虚声恫吓的,这并非毒烟!”
姓萨的那个武士胆子较小,他逃得快,并没有吸进烟雾,说道:“你怎么知道?而且,即使这一次不是毒烟,说不定下一次就是呢!”
姓乌的那武士笑道:“不会的。你想那丫头她自己已是受了重伤,她不能走出这个庙字,若放毒烟,她自己就要首先中毒了。受了重伤的人,纵有解药,也是无济于事的!”姓萨的那个武士想了一想,胆气复壮,说道:“不错,咱们进去拿人吧!”正是。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七回 满怀心事羞难说 一点灵犀已暗通
屋内浓烟未散,姓萨的那个武士道:“待会儿再进去吧,反正她跑不了的。”姓乌的那个武士摇了摇头,说道:“事不宜迟,迟恐生变。这烟是没有毒的,你怕什么?”姓乌的这个武士在御林军中地位较高,姓萨的只好听从他的主意。但烟虽无毒,熏目呛喉,也是很不舒服。这两个武士眯着眼睛,摸索进去。
忽听得车声辚辚,姓萨的那个武士道:“乌大哥,你去看看,是什么人来了?”姓乌的道:“不必理他,多半是赶集的乡下人。”话犹未了,马蹄声戛然而止,那辆车子正停在门前。
仲少符跳下马车来,见庙里烟雾弥漫,大吃一惊,叫道:“宝珠姐姐,你怎么啦?”上官宝珠用气力叫道:“仲弟快来,把这两个鹰爪杀了!”
姓乌的那个武士正把神幔撕下,心里想道:“我且把这丫头拿到手中,再去对付那个小子,也好叫他有所顾忌。”上官宝珠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神像一推,姓乌的武士一招“天王托塔”,将神像抛开,可是气力已经给阻迟了片刻,姓萨的那个武士伸手一抓,“嗤”的一声抓裂了上官宝珠的袖子。说时迟,那时快,仲少符已是一声大喝,冲了进来,挥剑便刺。
姓萨的这武士胆小,他一想以沙衍流的本领也给这“小子”所伤,如何还敢抵敌?仲少符的剑未刺到,他己先自倒下,一个“鲤鱼打挺”,滚过一边。姓乌的那个武士将神幔向仲少符当头一罩,立即便是一招“叶底偷桃”,五指如钩,要用大擒拿手法抓裂仲少符的胸膛。
仲少符抢过了神幔,反手一卷,那武士一抓抓空,反而给仲少符罩住。仲少符穿掌一格,扣着了那武士的脉门,“咔嚓”一声将他的手臂拗断。这武士杀猪般的一声惨叫晕了过去。姓萨的那个武士吓得魂飞魄散,站都站不起来,只知在地上打滚,刚刚滚出庙门,上官宝珠叫道:“仲弟,不能让他跑了,必须杀掉!”仲少符应了声“是!”一剑刺下,剑尖点了他的“晕穴”,姓萨的这个武士也登时晕过去了。仲少符道:“好,都了结了,咱们可以走啦!”原来仲少符一念慈悲,不愿杀人,只好把那两个武士击晕,骗过上官宝珠,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上官宝珠惊魂未定,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仲少符的怀中。仲少符抱她上了马车,说道:
“我给你买了一套衣裳,在车厢里,你歇一会,试试合不合身?附近几个村子都是穷村,我好不容易才买得这辆马车,回来迟了,累你受惊,实在抱歉。”
上官宝珠哽咽说道:“仲弟,你,你别说客气的话儿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应该抱歉的是我啊!”
仲少符笑道:“咱们已经脱险,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反而哭起来了。好吧,咱们走吧!”
上官宝珠心事如潮,随着马车的颠簸而起伏不定。她的这副眼泪还不仅仅是因为“感激涕零”而已,仲少符对她的体贴更显出了麻大哈对她的寡情,她想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禁悲从中来,难以断绝。
上官宝珠与麻大哈乃是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从懂人事的时候起,十几年来,她除了麻大哈之外,从没有接触过第二个男子,在她的心中,早已认为自己“应该”是属于麻大哈的了。可是现在她与仲少符不过相识两天,这个“陌生”的男子却“突然”闯开了她的心扉,进入了她的内心深处。
尽管她觉得仲少符要比麻大哈好得多,但她与麻大哈这十几年的感情,也不是立即便能连根斩断的,“麻大哈纵然寡情,我可不能无义,即使要与他分手,也得讲个清楚。他只顾自己逃生,抛下我不管,比起仲弟之甘愿与我同生共死当然是大大不如,但这还不是他立心抛弃我的,只要他以后对我好,我还可以原谅他。至于仲弟,我只能将他当作弟弟看待,可不应该另有杂念。”上官宝珠心想。但她随即又想:“麻大哈能够原谅我吗?我放了仲弟,又与仲弟作伴而行,他能不误会?要是他不体谅,那又如何?”上官宝珠心事如麻,越想越乱,受伤之后,精神不支,渐渐也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揭开车帘一看,只见已是红日高照,是第二天的近午时分了。马车停在林边,仲少符在林中生了一堆火,正在烤一只鸡,见她醒来,仲少符笑道:“我刚在路旁的农家买了一只鸡,还有一罐羊奶,羊奶已弄热了,你先喝吧。”
上官宝珠道:“这是什么地方?”仲少符道:“这里是青州地界,离大都已有五百里了。”上官宝珠吃了一惊,说道:“你昨晚竟然一晚没睡,赶着马车,走了二百里的夜路吗?”昨日他们所在的那座土地庙是离大都三百里的,驾车的马并非骏马,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走二百里,那一定是要马不停蹄的了。
仲少符笑道:“不,清晨的时分,我也曾打了个吨。我是想离开大都越远越好,现在咱们是可以安心了。”上官宝珠道:“唉,你也太辛苦了,一晚赶车。”仲少符道:“算不了什么,昨晚月亮很好。嗯,现在鸡也烤熟了,你吃吧。”上官宝珠和着眼泪,喝了羊奶,吃了烤鸡,心中极为激动,想道:“要是麻大哈不原谅我,我只好与他一刀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