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眼睛微微眯开了条缝,垂下手来,将落在脚边的玻璃碎片握在手里。
碎片很锋利,他还没用上什么力度,就已经把手划伤了,他手心被划开了道口子,刚结痂的手掌心再次裂开。
他只想找点什么东西,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清醒点儿,他的脑海一直、一直在回放——女生求他,说他是个男生,肯定不会有事的,甚至哀求到要给他跪下。
他只能答应。他以为他是个男的,肯定没事。
又来了,他又回到了那间酒店里面。
沈桂舟猛地攥紧手心,玻璃碎片扎入皮肉,可是他一点也不痛,酒店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他松了松攥着的手,睫毛颤着,身体也不受控地颤着。
没用。
没用。
没用。
之前明明有用的。明明只要疼一疼就有用的。
“三年前我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情做,拉你出来那一秒,你应该蛮恨我的吧,坏了你的好事,亏我急急忙忙跑过去,”张佑年冷笑,“哦,我忘了,刚刚张建邺说过,你挺恨我的,也是,那本笔记本上边写了一整面呢。”
张佑年拉过沈桂舟,扭过他的身子,“抖什么,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会演。”
手被猛拽了一下,张佑年要把他拉起来,张佑年又要把他关进去了。
沈桂舟眼前突然一阵恍惚,张佑年变成了张建邺。
–不要。
他开口,没说出声音来,只有口型。
可他挣脱不开,被拉了起来,拽着朝杂物间走去。
–不要,不要。
沈桂舟用力把手往回拽,想往后跑,来回摇头。
张佑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力一拉,他踉跄地往前跌了几步。
“不要。”他吐出了气声,紧接着就是喉咙一阵刺痛,他脱了力,跌到地上,抓着玻璃碎片的手捂住喉咙,不住地咳嗽。
张佑年一愣,顿了好久,站着看了他很久,依旧抓着他的手,缓缓蹲下身子来,笑了。
笑得像在哭。
“我怎么会信你,信你说不了话,连医院的医生都被你买通了,你还真是好手段啊沈桂舟,”张佑年的声音在颤,“就这么想代替沈时疏吗?”
“他惹了你什么啊,让你这么记恨他,用着他的身体,做着最恶心的事情,演着最真的戏,抢了他的一切,还要装成这副模样博同情!”
“我还在想着,最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是不是该相信你说的话,是沈时疏还不想出来,在沈时疏回来前对你好一点,我错了。”
张佑年抓起沈桂舟的领子,声音沙哑:“或许我今天也不该救你。”
杂物间的门被扭开,“嘭”的一声,沈桂舟被丢上了床。张佑年关门,拉上了窗帘,杂物间又陷入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