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司福特看上去有些轻蔑,“啊,那本需要编故事的空白书籍它出现了?”费奥尔多嘴角的笑意加深:“其中一张书页成了一幅画的画纸,您找到那幅画一切心想事成。”阿道司福特:“那么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费奥尔多有些放松的坐在椅子上,他没有说话,只是勾起嘴角,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使他某一时刻看上去像是教堂里沐浴着光辉的石膏像。“为什么不能是一个志同道合者的主动释放的善意呢?”“阿道司福特先生,这个世界七十亿人,您要相信,再狭窄的路,也总会有人与你同行。”“先生,您慢走。”从赌场出来十分顺利。阿道司福特拎着手提箱回到了自己之前租住的一栋小别墅。他拿出钥匙开门。咔哒一声响,房间内,费奥尔多端着红茶看过来,袅袅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只有一双眼睛像是沁了血色般越发浓郁。“看上去似乎很顺利。”阿道司轻轻“嗯”了一声,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副包的极其严实的画,随着外层的包装被一圈圈解开,画作的真面目浮现在费奥多尔眼前。正是那幅《蝉》。阿道司找了把刀,没有什么顾忌,直接用刀刃去剐蹭画作的表面,画作像是某种极其坚韧的布料,在阿道司近乎粗暴的动作下,没有任何损害,直到干硬的颜料簌簌落下,露出其下写满了字句的纸面。因为富商曾在上面写过日记的缘故,这张书页仅剩半面可以使用。但这对阿道司来说已经足够了。“想好要写什么了吗?”费奥多尔放下红茶,走过来看着剩下半张空白的书页问道。“想好了。”阿道司低声回答。他找了支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书页上写下了第一行字。第86章 死遁第十六天赌场内,种田山头火和太宰治等人齐聚一堂。种田山头火是用搜查逃犯的理由把赌场围起来的,但是参加拍卖会的人身份非富即贵,再多耽搁一会儿免不了要民怨沸腾。种田山头火也想速战速决,但是他派了手下所有的异能者找画,十分钟了一无所获。“你说你知道画在哪儿?”最后他只能把太宰治叫过来,神情严肃的问道。然而太宰治轻轻笑了笑,一副你急我不急的悠哉样子,“我只是说,我们目睹了发生在这儿的两次盗窃事件,只是知道的多了点的目击者罢了,至于画”“种田长官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们要找的是哪幅画?也不清楚我知道的这些到底是不是你们要找的线索。”种田山头火神情越发纠结,显然心中正在进行天人交战。坂口安吾忍不住闭上了眼这个任务真是做的稀碎。一时间,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太宰治悠哉喝茶的声音。“接下来说的都是机密,希望你们如无必要,不要外传,”良久,种田山头火叹了口气,妥协了,简要的讲来龙去脉讲了一下。太宰治放下手中的茶杯,“原来你们要找的是画纸,难怪《红枫》被烧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书页应该已经被人带出去了。”户川彻突然出声。种田山头火视线落在这个存在感偏低的人身上,首先就是否认:“这不可能!这个赌场在地下,只有几个出口能通向外界,而且安保非常严格,离开时会有三次检查,只有确定了是拍品的主人后,才会放人离开绝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偷来的东西带出去!”户川彻:“因为他们不是偷的,而是正大光明的将书页买下带出去的”“正大光明的买下?”种田山头火皱眉,“一共就三幅画,第一幅《红枫》被烧,《秋天的落叶》有两幅,结果都是假的,第二幅《蝉》被买走啊!等等!”他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蝉》和《秋天的落叶》的画纸被相互交换了?但这怎么可能?储藏室遭遇了两次盗窃没错,但是出事的那点时间不足以窃贼互换画纸后再重新画画掩人耳目,而且油画的颜料起码要三天才能干,他这么干肯定会被赌场的工作人员发现的。”太宰治微笑:“因为重新画画这件事严格来说是赌场的工作人员帮他干的。”顶着种田山头火疑惑的目光,户川彻开始温声复盘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一共发生了两次盗窃行为,第一次是在第一天晚上,有两个人强闯储藏室,一个人引开守卫,另外一个人负责偷画,但最后没偷成,只是把《蝉》和《秋天的落叶》这两幅画表面的颜料全部铲去,最后两幅画送去修复,画作拍卖推迟到第三天下午。”户川彻的声音不疾不徐,很适合讲故事,已经被告知了户川彻的真实身份,种田山头火顶着户川彻微扬的嘴角,忽然觉得和印象中的“绅士”有点割裂。“怎么了?种田长官,是我有哪里没说明白的吗?”户川彻问道。种田山头火轻咳一声,摆摆手表示没事。户川彻继续:“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两个盗贼的举动有些奇怪,但现在知道他们要找的是画纸,那就明白了正因为要找的是画纸,所以画作本身的完整与否并不被他们放在心上。”“因此他们肆无忌惮的将两幅画表面的颜料全部铲去,其实只是为了调换画框。”种田山头火终于反应过来。当画作表面的颜料被全部铲去之后,能区分两幅画的就只有画框,调换画框后,《蝉》的画框下叠的是《秋天的落叶》的画纸也就是书页。而那些铲去的颜料混在一起,就像两包混杂的拼图碎片,异能者修复画作时,必定会将颜料碎片填充到对应的画框中,其结果就是《蝉》的颜料碎片,最终覆盖在了书页之上。这样几乎不用窃贼自己动手,就利用画作修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画纸调换。户川彻补充:“大概是因为第一天拍卖的时候,《红枫》出现两人竞价的情况,让他知道不止一人在窥伺书页,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正大光明的办法。”“虽然动静闹的很大,但严格来说并没有拍品失窃,这样一来,即便有警卫,提防的也不会很严格,如果直接偷的话,想必不出五分钟警卫就会守住所有出口,赌场又设在地下,出口被堵后几乎就相当于瓮中捉鳖了,偷了也带不出去。”太宰治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但是这么做还不够,所以有了第二次盗窃,这次盗窃发生在第二天晚上,窃贼冲着《秋天的落叶》来,为的就是告诉我们这些潜在竞争者《秋天的落叶》有问题,好让我们的注意力从《蝉》上移开,不去参与《蝉》的竞拍。”太宰治又看了眼五条悟,笑道:“大概他们也知道我们这边有个有钱到不像话的人,认认真真拍卖的话他们一幅画都买不到。”这么说来,松末和辉或者说索动手的时候,画纸就已经被替换了。有了目标后,种田山头火立刻还在四处找画的人抽调回来,转而去向拍卖会的主办方询问《蝉》的购买者信息。照理来说这些关于个人的信息是保密的,但是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书页重要,异能特务科的人一亮证件,软硬兼施下,赌场工作人员终于磕磕巴巴的把信息调出来。“拍下这幅画的,应该是一位叫阿道司福特的先生。”工作人员说这话的时候,五条悟正百无聊赖的靠在户川彻身旁,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编辑这次的任务报告关于索,关于索要找的书页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总感觉背后有个巨大的阴谋。结果冷不丁听到这么个名字,神情一怔,忽然转头,“你再说一遍,那个人叫什么?”工作人员被五条悟吓了一跳,磕磕绊绊的重复一遍。“阿道司福特……”五条悟口中喃喃,忽而转头,目光落在户川彻身上,苍蓝的双眸中像是凝聚着莫测的层云。这不是那本《新世界》的作者吗?有了目标后,异能特务科的人顿时如潮水般褪去了。“长官,那个……脑子?”路上,那个能够操纵木偶的异能者犹疑的叫住了种田山头火。种田山头火想起了不久前,突然从松末和辉脑袋里蹦出一个脑子匆忙溜走的掉san场面,神情沉凝了几分。但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先找书页要紧。”至于那个一看就图谋不轨的脑子。他现在没空管,不代表以后不会管。山路上,夏油杰迷迷糊糊醒来,转头一看发现景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还没到?”“还要再开一个小时,夏油君这段时间很辛苦吧?再睡一会吧?”“还好。”夏油杰揉了揉眉心,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看着清醒但面色很憔悴,一看就是缺乏休息。由于五条悟开始接触五条家的事务,夏油杰这段时间的任务的确比往常要多,但没有多到无法招架的地步,依然能有充足的七小时睡眠只是容易做梦。无一例外梦到的都是这几次的任务。因为儿子死于咒灵口中,崩溃之下责怪咒术师来晚了的父母。为了聚财,听信诅咒师的话主动饲养咒灵险些酿成大祸的企业家。因为病人的担忧、恐惧而反反复复出现咒灵、无论如何也除不尽的医院。似乎从某个时刻开始,他所见到的都是这些东西,原本只是单纯祓除咒灵的机械性工作,也逐渐向目睹各种人性丑恶转变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罪恶都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内一股脑堆到了他眼前。他无法责怪那些病人,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是人之常情。他也不能责怪失去孩子的父母,因为失去孩子的痛苦令他们几乎丧失了理智。但是那个企业家……那个企业家……这一切不是他咎由自取?为什么还要咒术师去帮他收拾烂摊子?啊,这么想来,那对父母也是,即便孩子死去,也说的过于难听,面目狰狞的样子像是地狱爬出的厉鬼。还有那些医院里的病人。恐惧,无尽的恐惧滋生咒灵,伤害他们自身,还有咒术师。夏油杰猛地睁开眼睛,强行止住了思绪,就像拽住一辆濒临失控的火车。他不应该想这些。咒术师是为保护非术师存在的。而祓除咒灵本就凶险,有伤亡是正常的事。但是在某一时刻,夏油杰的思绪又不自禁的拐了弯,当时阿道司福特在图书馆的那一番话犹如水中的泡泡一般骤然浮出脑海,啪的一声破裂。[术师与异能者是进化的方向,而普通人是迟早会被自然淘汰的劣等品,术师去救普通人,不觉得本末倒置了吗?]如果普通人本就是不应拯救的存在呢?那么咒术师……咒术师……夏油杰强行止住了自己的思绪,他试图去想一些比较正向的东西,比如户川彻在旅馆中曾带给他无尽希望的那番话。然而午夜梦回,这些翻滚的被强行压抑的晦暗思绪会以另一种形式浮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