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的面前摆着一张黑木书桌, 文件与资料摆得整整齐齐。
一旁, 打开的单窗上落着一只叽叽喳喳的鸟,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颜色鲜艳漂亮,比沉闷的乌鸦好太多。
而它的斜侧方,有一个看起来非常舒服的躺椅沙发,应该是用来接待病人让其尽快放松下来的。
欧文忍不住走了进去, 他先坐到那张单人沙发上, 轻轻摩挲着皮质表面闭上眼睛。一阵风吹过, 他感受到了新鲜的空气睁眼, 走到窗边又看到了一番鲜活的景象
他的继子艾米正陪着才四岁多的弟弟踢皮球, 他最小的儿子摇摇晃晃地站在草地上, 面对皮球的袭击都无法站稳,动不动就摔在草地上,面对哥哥的哈哈大笑他也不生气,总是不懈努力地爬起来, 用生疏稚嫩的动作将皮球踢开。
欧文还看见了自己的继女在古堡外围的一颗树下坐着看书,女仆正笑着为孩子们端去点心, 园丁夫妇笑呵呵地打理花园,新的病人正风.尘仆仆地走入大门,等待他的诊治。
而身后响起了“叩叩”两声, 是妻子的声音。
“欧文,你在里面吗?厨房的升降机卡住了, 你方便来看看吗?”
他下意识想要回应,可没有关上的厚重木门阻止了他的冲动。
阁楼门外,分明是那个他自愿被困很多年、属于列车站点的古堡,沉闷且空荡,与阁楼内这个温馨美好的环境截然不同。
只要他现在去关上门,留在这里,这个世界就是属于他的。
他可以忘记那些痛苦与罪恶,拥抱想要的一切,做个尽职的丈夫、父亲、医生,不用害怕恶魔的迫害。
一抹悲伤流露在眼里,他握紧了拳头,匆匆离开了这个阁楼,与进来的妻子擦肩而过,他与妻子而言就像一条不交汇的平行线,无法被看见。
妻子背对着门口,喃喃道:“不在这里吗?”
欧文踏过门槛,回到属于自己的现实里。他慎重且小心地转过身,没让脚尖触碰到一点阁楼的门槛,背影沉寂,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一切。
不一会儿,踢累皮球的继子抱着小儿子跑上楼,叫着妈妈。
妻子问:“你们看见爸爸了吗?”
艾米说也许在地下室,小儿子却道:“爸爸在这里,我刚刚看到啦!”
欧文浑身一颤,猛得关上面前的这扇门,掀起一地灰尘。
……
“为什么不留下?”
这一刻,医生与病患的位置似乎颠倒了,穿着病号服面色平静的闻酌仿佛才是掌握一切的医生,而欧文成了有着重大阴影、脆弱易碎的病人。
摇曳的烛光将他剪切成几片,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掉。
他的脸庞藏在阴影里,嘴唇动了几下:“那不属于我……不属于这个我。”
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然无法平静接受那些幸福。
闻酌看向全家福油画,不知道欧文每天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画中的朱尔斯入睡。
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一点别的,他陈述道:“画这张画的时候,朱尔斯穿着‘裙子’,那时候你已经接纳他这种爱好了。”
“是的。”欧文抬头,“但我错了。”
他厌恶那时无知的自己。
那时的他在面对朱尔斯的荒唐时并没有想过放弃,而是查阅无数书籍资料,想要帮助朱尔斯。
彼时还没有“性别认知障碍”的说法,可他还是接受了养子喜欢穿蕾丝裙子的现实。
他以为朱尔斯只是想要穿裙子,想要成为女孩,不认同自己的性别……却不想朱尔斯内心还有这么深的罪欲,最后将自己的妻孩都推入了深渊之中。
闻酌问:“你现在是在以‘审判’别人的方式赎罪?”
欧文冷冰冰道:“魔鬼就不该活着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