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说了句实话,然后问他,“若我当时答了愿意呢?”
庞统一耸肩:“此身与你啊!这还有什麽好说的?”
“便这麽简单?”我难以置信。
庞统反问:“能有多难?观孔明行事,颇爱惜已身,想必对自己有持身之戒,但他到底不是苦行僧,也没有出家,对着你也会脸色通红,更是还会放下身段去问你,问你愿不愿意嫁他,这点连我都没想到。从他问出这句开始,他的持身戒也就不複存在了,可见当时那一瞬间,他确实是对你动了心了。可你这小丫头偏偏古灵精怪的说了句‘不愿’,他不这麽说还能怎麽说?我估计他心里也都闷出内伤了。”
“你骗人!”我不相信。
“閑来无事随意聊聊,你便当我是骗人好了。”庞统仰面看着一轮明月,道,“只是你喜欢孔明确实是人人都知道,我听说主公暗地里红包都备下了多时,就是一直没送出的机会。孔明的心思麽,我大略也能知道几分。你曾经纵马持鞭,扬威沙场,也曾单刀赴会,行刺曹操,你一直活的有声有色。孔明担心他一旦纳了你,便是折断了你的羽翼,从此之后,你就只能困在他后院的小院子中,给他生儿育女,家长里短,再不可能有如此快意恩仇的时候了。”
他这一句点出,我忽然如拨开迷雾见明月一般,明白一直朦朦胧胧困扰着我又说不上来的到底是什麽了!
是!
我当时说不愿意!
因为我不想如黄月英一般日日只能等在小院子中等自己的夫君回来!
我要陪着他走遍天下!
我要护着他纵横沙场!
我要做他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剑——永远守卫在他身边!
我恍然,对着庞统诚挚的道:“谢谢你!”
庞统一头雾水:“谢我做什麽?哦,你以为这就完啦?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又不是当日的情况了。”
我已对他很是钦佩,就诚心请教:“那现在是什麽情况?”
“我一个堂堂军师,坐在这一本正经的给个小丫头分析感情,告诉她怎麽去追另一个军师,我真是堕落了……”庞统哑然失笑,“好吧,权当是我太閑!当时东吴时是东吴的情况,而后主公占了荆州,情况便又不同。”
“有何不同?”
庞统看着我耳朵都竖起来的样子,甚觉好笑,道:“小呆子,主公的霸业已经开始,这种事情开始了就不可能停下,除非事败身亡。其实我一直知道孔明的日子并不好过。主公虽贤,但当真没有什麽大主意,孔明前前后后的大小事都需要操心,前有军政后有民生。现在还只有荆州一座城而已,孔明日日能睡个好觉吗?”
“并不能。”我摇头,“三更眠五更起。”
庞统嗔道:“一座城已然如此,日后主公再有了西川,再灭了曹操,拥有天下的时候,孔明不得直接累死在案牍里?”
我心头火起:“你不是凤雏麽?!你便不能伸伸手帮帮他吗?!”
庞统好大一个军师,脑袋摇的跟小孩的拨浪鼓一样:“我可不想跟他一样累死!孔明细致,有安邦定国的大才,这个风头我可不去抢他的。”他见我要跟他急,忙道,“说远了说远了,我其实是想告诉你,孔明是个有追求的君子,凡事儿女情长则必然英雄气短,他内心有牵挂就不会无往而不摧。说起来,你家夫人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远离孔明,她当真是天下最聪明的女子了!”
我很黯然:“我离开荆州的时候,夫人还没回到先生身边。”
“在荆州时,我旁观你们这些时日,也觉得你们有意思的很,只是碍于孔明面子,不好多说什麽。你家夫人想让孔明纳你为平妻,她的心思好解,可能觉得自己不能生养,愧对孔明,所以想给孔明留个后嗣;你的心思也好解,你自己是属意孔明的,可偏偏你自己是个小呆子懵懂无知,就知道在他面前瞎晃悠,正经事是一点没做;孔明麽就不好解了,自己不知道在别别扭扭点啥,有一种打死也不从的意味。”庞统沾着酒在地上画了个罗圈债,“理你家的关系,可比理曹孙刘的关系要有趣的多了!”
“……你一个军师,天天不琢磨军机大事,就惦记人家这点家里事,你合适麽?”
“军机大事有啥好琢磨的?傻子才天天琢磨那个!孔明的家务事可比军机大事要有意思许多。”庞统咧嘴一笑,往里面一指,“你当他们不好奇?要不是孔明威严持重,他们不敢放肆,你家这点事早就被论八百遍了!”
“那你为什麽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