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滥觞之作的《源氏物语》,再到《雪国》、《菊与刀》等继承之作,“物哀”之情浸染着日本的整个文化体系,小到生活细节的变化、大到宏观的生命更叠的哀思,难以排遣的无边愁绪裹挟着这座地震灾害频繁、火山喷发常客的岛国。
同是亲缘为脉络的人情社会,中国儒道延伸的伦理有範例如《二十四孝》的“郭巨埋儿”,即为贫困窘迫的男子郭巨,为节省粮食供养老母,将亲生子嗣埋入土中的故事。
日本则截然相反,社会极为厌恶为他人带来麻烦的人,累赘应自裁谢罪是某些时期风行的隐性共识,在生産力不容乐观的年代,年老体衰者通常切腹自尽,以避免为家庭增添负担。
以“贡献出的价值”为衡量标準的趋向冷漠而功利,这也使得衆人不得不带上层层厚重的面具,作为不被主流倾向所排挤的保护色。
似是为了对沖精神上的压抑,日本对性极为推崇,不但有以生殖器为主题的节日庆典,且有完整的性服务合法産业链,校园文化盛行早恋,若某人已成年却仍为童子之身,有概率沦为其所处圈子茶余饭后的笑柄;日本近代文坛的巨着之二,一为婚前性,二为婚外情。
与之相对的另一个极端,是中世纪欧洲盛行的禁欲主义,教皇颁布《教士禁婚法令》,建立起无数修道院将不同性别隔离开来,提倡不婚,已婚者须放弃婚姻才可接受圣职;人们普遍视婚姻为避免肉欲泛滥危及社会的不得已做法,性欲则被视为宗教信仰和灵魂救赎的对立物。
不管是放纵还是压抑,显然都是精神亚健康的産物,但人作为社会动物,无可避免会受到地缘环境和文化旋律的影响,积攒的负面情绪就像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以极其迟缓的速度注入空气里,人们垮掉时甚至连自己的病因都觉察不到。
所以在太宰治状似不经意地问出“你真的觉得,人活在世上,是存在某种意义的吗?”这个问题时,月海没感到多少讶异。
不管他是出于什麽原因向她发问,背后的目的早已昭然若揭——他需要一个推手,让自己寻觅到生存的意义或积累去死的决心,而不是在半空悬吊着,上不来也下不去。
太宰治垂落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摩挲过月海的手背,却像被什麽顾虑阻隔一样迟迟没有同她交握。
月海在这时开口了:
“治君对这个世界不满意吧?包括自己现在的生活也是,乏味、枯燥、让人升不起期待,因为每天都像昨天一样麻木地活着,才会觉得缺少继续下去的意义。”
“虽然我希望你好受些,但不想说什麽和你共鸣或者鼓励你打起干劲的话,如果你感受到我想要你活下去的期望,近而影响到自己,那种转变是为了我,而不是因为你想活下去。”
她看着太宰治密布着幽暗郁寂的鸢色眼睛,认真地将心里话讲完。
“我希望你活下去——确切来说,我希望你不用找到一个作为锚点的人、以支撑自己勉强留在世上,而是发自本愿地想要活下去。”
“你还记得擂钵街那个孩子吗?某个雨夜我们在餐厅的橱窗外见到他,那时我们本有机会阻隔掉后患去帮到他的。在某个为他买了小蛋糕的世界线里,他对你满怀感激地笑了,治君,你会因此感到开心吗?”
“既然身为玩家的我有回溯时间改变现实的能力,那麽——出于享有这份能力的责任感,出于期望你获得幸福的心,我能不能把这个世界改造得稍微好上那麽一点,一点再一点……以至于某天你会觉得——这个世界也算有那麽几处可爱的地方,活下去也不是那麽糟糕的事情?”
“给我点时间吧。等到打造出一个让你幸福的世界时,治君可以慢慢考虑,活下去需要什麽意义。”
“还是说,活着的意义就在于——为自己的生命寻找意义?我们得不出答案,是因为自己正处在答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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