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学生开始了。”摒除掉小燕子的声波gān扰,克善垂眸,清冽悦耳的嗓音从粉嫩的唇瓣中流泻:“《论语》学而篇。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少年身体站的笔直,身形端严挺拔,微闭着狭长的双眸,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的背着书。书房里,除了文盲小燕子,人人手持《论语》,少年背一个字,大家对着书看过一个字,少年背一页,大家跟着翻过一页,动作出奇的一致。小半个时辰,从学而篇一直背到尧曰篇,将近尾声,还未错过一字。众人此刻都全神贯注的盯着手里快翻完的书,表情微妙,完全没注意到书房外何时站立了一个明huáng色的身影。
乾隆早在少年主动要求立刻领罚的时候就来了。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极其有趣,突然来了看戏的兴致,于是没有让奴才声张。
本着看戏的心态,他完全没有想到少年会带给他如此的震撼和惊喜。少年翩然而立,眉目微敛,逐字逐句的背出整篇《论语》,不说背错一个字,哪怕是停顿,也停顿的恰到好处,再配上他那一把动听悦耳的好声音,乾隆不由都听的痴了。直到少年将全书背完,足足过了五息,他才回过神来。
只是,书房里的人,反应能力更加不堪,待帝王都已兴匆匆跨进门槛了,众人还没回过味儿来。
“好!背的好!纪晓岚,克善可有背错一个字?”乾隆抚掌朗笑着,径直走到纪晓岚身旁的位置坐下,兴味的挑眉问道。
“奴才见过皇上,皇上圣安!”众人被乾隆的突然出现惊醒,齐齐跪下行礼,克善眸光闪了闪,也跟着伏下身。
他背书背的认真,众人听书听的专心,竟都没发现帝王驾临。
“回皇上,克善世子从头至尾,没有背错一字。”纪晓岚行过礼后回答,表情有些欣慰。最不成器的学生都如此出息了,他能不欣慰吗?
“好!克善,过来。你那时向朕保证会好好进学,今天看来,果然说到做到。不过,会背书不是什么本事,只要花点功夫,人人都能做到。你能将整本书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但是,你能理解书中的意思吗?”乾隆拍拍进到前来的克善的小肩膀,眼里jg光四she。
他这一席话出来,书房众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立马转成了幸灾乐祸。好嘛,轮到皇上,这刁难更甚,真以为记性好就了不起了?有本事把一本书都讲解一遍?
克善的小身板被乾隆的大掌拍的前后晃了晃,听了他的问话,心里思量:反正今天已经大出风头,谦虚也来不及了。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贵族遗孤,如果再没点帝王看的上眼的能力,一味藏拙,伪装平庸,日后只能沦为人人欺凌的玩意儿或笑柄,最后落得被皇家厌弃,低入尘埃。如此,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展露锋芒,取得帝王的青睐,为自己立身博一点资本?
心里想了这么多,外间也就过了一瞬。想罢,克善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乾隆轮廓深刻的俊颜,展眉一笑:“回皇上,克善能理解。”
少年如莲花绽放般的清俊笑容映入眼帘,乾隆心神莫名摇dàng了一下,再听到他的话,止不住勾起嘴角,声音满是浓浓的兴味:“哦?那你跟朕说说你的理解。”
克善垂头拱手:“启禀皇上,能否容克善先喝口热茶再说?”一口气背完整本书,他嗓子有些发gān。
“哈哈哈~~~好好好!当然可以!吴书来,奉茶!”被克善突兀、直白的要求逗的朗声大笑,乾隆不但没叱责他越矩,反倒觉得少年可爱极了,直慡极了!听他说话,再看他表情,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舒坦快活。
“世子,请喝茶。”吴书来亲自泡了一杯六安瓜片,恭恭敬敬的捧给少年。他侍奉万岁爷那么多年,看人的功夫炉火纯青。上次一个照面,他就料定眼前的少年必有不凡,今儿一看,果然!对着皇上还能这么自在坦然的人,少之又少。
“多谢公公。”克善伸手接过杯子,小口的抿着茶,连喝三口,微眯起眼,表情回味。六安瓜片,果然好茶!他前世即使是富可敌国,也难以弄到味道如此正宗的茶叶。
乾隆见他品茶时那悠然的动作,那心满意足的表情,又开始忍俊不禁。以前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克善如此有趣呢?是了,那时他刚逢家中巨变,除了伤心难过也顾不上其它。如今心情恢复了,人放开了,自然看出其本性了。乾隆自己已经给克善的改变找好了理由,不得不说,得了他欢心的人很幸运。
“喝好了吗?该不是说不出来,在拖延时间吧。”乾隆戏谑的开口。
不知道帝王在说笑的众人以为他对克善不满,附和着发出几声嗤笑。独独永璂一脸担忧。
乾隆听见这几声恶意的嗤笑,不着痕迹的看过去,眉头聚拢,隐隐带了不满。
克善不管别人反应如何,他分明从乾隆的眼睛里看见了笑意,因此心里一点紧张也无,放下茶杯,从容的开口:“回皇上,克善喝好了。这就开始。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悦同。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者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习,鸟数飞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说,喜意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而心中喜悦,其进自不能已矣。程子曰‘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也。’又曰:‘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谢氏曰:‘时习者,无时而不习。坐如尸,坐时习也;立如齐,立时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