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祁月自知有错,他垂手跪坐着,还未从刚刚恐怖感觉中缓过来,紧接着耳畔传来另一个声音,声线干净温柔还带着点焦急:“让你救我徒弟谁準你骂他了。”
竟然有人帮他说话!章祁月偷瞄幻象,入眼便是赤火红衫。只见这个男子墨发高束将邯绍挤到一边,眉眼清俊疏朗,见到章祁月时眉尖轻颦,他后甩袖袍压在两膝上,蹲在幻镜前正色道:“小祈月,修仙需静心凝神,不可多虑。让你抄宗规也是磨一磨你的脾性,太过于焦躁不利于修行,等你抄够五百遍自然会被放出。秋盛他进度已经过半,不必担忧。”
最后一句话如同定心丸置于章祁月心中,莫名抚平了一切不安。他膝行后撤几步,仿照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动作,朝着幻镜俯首拜去:“多谢前辈指导,不知前辈尊称?”
邹煜被这恭敬模样的小徒弟吓一跳,但想想如今他记忆全无,这麽问也是合情合理。邹煜站直身,前襟淡金色云纹衬着红缎尽显华贵,他轻咳几声便端起架子重新介绍自己:“本尊名邹煜,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便是师徒关系,唤我师尊便好。”
章祁月盖住眼底震惊再次俯身拜去,笑容爬上面庞,本就显得可爱的下垂眼更加灵动,一本正经地开夸自己面前美丽师尊:“谢谢师尊,师尊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能成为师尊的徒弟,是弟子荣幸。”
邹煜打开折扇挡在上扬的嘴角前,控制着话音让人听不出波澜:“好好抄吧,记住为师的话。”说罢便挥去幻镜,转身沖着邯绍傻乐:“嘿嘿变得会说话了,真会夸。比之前更好玩了。”
空间内重归寂静,章祁月盘腿坐下吐出浊气,瞳孔恢複一片清明,再次凝视满桌摊开的字迹竟让他有些移不开视线,心底传出异样感迫使他捡起毛笔,着魔般地控制不住手上动作,沾满墨汁悬于纸面。
墨点晕染了原本字迹,剎那间章祁月脑中闪过无数碎片,心里莫名涌现出酸涩感,眼底的纸张仿佛活了过来,像是他所创造的新世界,等待他落笔化物。手随心而动,仿若自己凝于墨中,笔锋刚劲,铮铮风骨。
数笔落下后章祁月才回过神,控制权回归他急忙抽回手指惊疑不定地望着桌面,左手紧紧护住颤抖不止的右手手腕,却又忍不住探出手指抚过未干的墨汁,指腹沾上灰黑他也毫不介意,就这样怔愣地望着指尖。
笔墨无心,书者赋之,如画龙点睛,纸上尽显风骨。大道万千,以物为媒,皆可入道。剑客以一剑划破苍穹,药师以一植云游四方,琴者以一器名震天下。
无知又如何,一纸空白终究是供人落笔,若是没有点墨缀饰,又怎会有名扬四方的画卷和书法。心中有沟壑,笔下显山河。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纸为器,提笔绘阵护自己和旁人安危,以笔为刃,斩杀前方未知恶意。”章祁月不禁喃喃道,却突然发现眼前豁然开朗,像是立于层层云障,俯视天下苍生。
“即使魂魄归位重新成人也还是原来的结果吗?”邹煜破开空间,手掌落在章祁月肩膀上缓缓输入灵力为他护法,怅然叹气:“本想借着这个时机把你们往剑修上引,没想到就因为我的几句话,又栽到符修道上,还真是……”
天命难违。
邹煜止住话音,他觉得有些可笑,明明自己不信所谓天道,却偏偏会脱口而出事关天命的话,还真是言意相离。他收回思绪,从怀里掏出之前没来得及赠给章祁月的一沓符纸,抚平折痕放在桌边,又擡手绘制护法阵。荧白色光芒罩住章祁月紧闭双目的身形,护佑他不会被任何外界因素打扰。
邹煜扫了一眼桌上狼藉,颇为轻松地站起身,身影消散后空间里还回蕩着他的声音:“再不快点出来,沈琦那小子能无聊疯,枫翠居也都快长蘑菇了……秋盛他…太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章祁月才悠悠转醒,他清楚察觉到丹田内有一股热浪在平缓流转,再次拿笔时竟会自主流向指尖,所写下的字迹都留有极淡的灵力痕迹。
他隐约猜测这就是修仙界所说的灵力,自己刚刚恐怕是触碰了什麽机缘,误打误撞打开仙术大门。章祁月回想自己刚刚脑海中的情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凝神擡笔在纸上写下“杀”字,灵力顺着笔尖倾泻在纸上,一字完毕他将掌心置于上方,近乎是瞬间传来刺痛,他立刻收回左手便看到交叉的两道血痕。
有效果!章祁月心中的喜悦还没爬上脸,就直接向旁边歪倒,他倒抽冷气拼命揉弄双腿,坐得太久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刚刚还在情绪激动现在瞬间痛苦爬满全身,双手抱腿来回打滚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