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琦:“师尊你好狠的心啊——”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麽办,阮秋盛本想将他们拖进屋内,但看到门槛处的台阶又心生不忍,强行拖拽估计会导致后背磕碰淤青。阮秋盛穿上绒服习惯性地揣兜,指尖却意外碰到炽热温度,他两指撑开兜口,一枚小巧的火灵石赫然躺在里面。

“大师兄救命啊,呜呜我快要冻死了。”沈琦天性好动,这束仙绳把他捆得结结实实,灵力也全都束缚住,所有希望全部放在站在面前的阮秋盛身上。在他期待的目光下,阮秋盛抽走他腰间佩剑掂量着重量,面上一改往日温柔,眸中冰冷歪头道:“冷吧?”

沈琦慌忙点头如捣蒜,章祁月皱着眉慢慢挪到他旁边,紧盯着大师兄下一步动作,只见阮秋盛粲然一笑,一道剑光直直劈向两人。章祁月反应极快,一脚踹上沈琦后背,自己向旁侧滚去堪堪躲开攻击。质问还没问出口就看到阮秋盛扣回长剑,越过两人捡起碎成几段的枝杈,将灵石投入其中,剎那间升起一簇火苗驱赶寒意。

“大师兄你”沈琦惊魂未定,他虽然没有防备,但在自己被踹倒的瞬间还是捕捉到阮秋盛眼底闪过的杀意,他蹭到火苗前拼命汲取温暖试图让四肢不再僵直。

“演的。长这麽大第一次做反派,有点爽。”明明是句玩笑话,落在两个师弟耳中却听出了别样的悲凉,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朝天空哀嚎:

“师尊我们知错了,弟子愿自罚千遍剑术,师尊你人心善放过弟子吧!”

“二师兄要说这麽狠吗?”

“嘘,跟我喊就对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束仙绳就不见了蹤影,两小孩惊喜相望,也不顾酥麻的四肢,手脚并用爬到自家大师兄身边。

阮秋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以为只是单纯冷得想要凑团取暖,正打算脱下绒服给他们披上,手却被按住。沈琦手冻得冰冷,只触碰一下阮秋盛手背,又立刻收回去。

“大师兄不用脱,我们不冷。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从入门到现在我还没听你说过家里的事。正好我们三个人都在,聊聊天吧。”

“对啊大师兄你看天都快黑了,我和二师兄还有一堆惩罚,要养精蓄锐,明天再练,师尊肯定不会说。一起聊聊吧。”

拙劣的理由。

木头燃烧发出响动,阮秋盛踢了踢突出的枝杈,他曾经最怕袒露心声,生怕别人看穿自己僞装起强大的外表。章祁月曾被街边混混围住欺负,阮母心疼地给他包扎伤口帮忙,嘴中不停念叨着明天要去找学校领导处要个说法。阮秋盛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却在所有人都睡着后出门找了一家理发店剪成利索的寸头脱下外套直奔巷口。

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几个身影,全都面目兇狠,叼着烟警惕地望着阮秋盛这个不速之客。

“呦,这又哪来的小白脸?怎麽是个刺头?啧啧啧白长这麽好看的脸。”

“老大你不觉得这人跟之前那小孩长得挺像吗?这地方小美人都这麽多?”

几人笑得猥琐,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阮秋盛,见他一直不说话更是放肆,有个人甚至走近擡手拍打脸颊说着各种流氓话。“是个哑巴啊,哥们还不来?嗷!!”阮秋盛抓住腕骨向反方向狠折,骨头脆响被杀猪般喊叫声盖住,他擡脚踹开面前人,眼里闪着暗光遮住汹涌波浪,原本还站在光下的身影彻底消失,融入暗处。

动作利落,招招中要害,阮秋盛撇去指骨上血液,踢开脚边跪地求饶的混混头,捡起外套搭在肩膀上,话音冰冷宛若死神降临:“没本事少他妈出来晃悠,丢脸,滚。”

从那之后真就没再见过那群人,在章祁月询问发型时,阮秋盛只是以天气热为理由糊弄过去。

“我从小就被师尊捡回宗门,哪来的家里事情。”阮秋盛说这话不自觉扫过坐在身边的章祁月,重新收回目光向火光里丢残枝。没有听到故事沈琦也没有抱怨,两手后撤撑在身后自顾自说道:“别的门派收徒都是看仙缘,我们倒好,全是被师父捡来的。”

“你不是出身武将世家吗?有亲人还有显赫的身世,怎麽还说是捡来的?”章祁月注意力被引去,突兀地打断对话满眼疑惑。

“战乱不休,将领殉国就要有新人接替,我家世代为天子效命,是百姓们眼中高不可摧的墙壁,护他们一生周全。衆人只知武将世家地位显赫荣华富贵,不知在封闭的院府中有渴望自由却终日与刀枪为伴的少年。”沈琦收回手臂环住双腿,下巴搁在膝骨上,脸上却再没有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我知道为国捐躯是一种荣耀,但是我想活久点,我还没看够这人间百态,我不想被训练成只知兵法上场杀敌的傀儡。”